那眼神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何子言怒了:“你什么意思?”
江从鱼乐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在想你要是当了官,遇到难事会不会哭鼻子?你既然想当官,那还是得少哭一些才是,当了官可就没人哄你了。”
何子言道:“我才不会哭鼻子!”
江从鱼点头应和:“啊对对对。”
何子言气得要打人,江从鱼直接撑着栏杆来个跨栏跑,边跑还要边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惹得何子言愈发穷追不舍。
可见江从鱼这人天生爱讨打。
接下来几日韩恕把骑马给学会了,休沐日一大早几人便齐齐出城去。得知是江从鱼想了解军属抚恤的落实情况,韩恕便说要回去问问他舅舅。
韩恕舅舅如今是禁军统领,想了解这些事实一点都不难。
江从鱼高兴地道:“谢啦!”
何子言帮不上什么忙,有点郁闷。等与江从鱼分别后,他才问袁骞:“他追查这事做什么?”
袁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感兴趣吧,他一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像江从鱼才进国子监呼朋唤友偷溜去“探课”,就是许多人做不出来的荒唐事。袁骞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这事儿是该好好查一查。”
别人豁出命去为自家妻儿换来的抚恤,却被那些啥都没干的缩头乌龟给夺了去,着实让人气愤!
另一头,江从鱼骑着马儿回到家,便听人来报说他楼师兄来了。他忙问:“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领进屋里去?”
管事林伯笑道:“自是已经请进去了。”他看向江从鱼的眼神慈祥得很,“侯爷要不要先收拾收拾再过去?”
江从鱼道:“我洗个手擦把脸就去,别叫师兄等急了。”他今天听韩恕说林伯是他爹留下的人,忍不住多看了林伯几眼,“府里也没旁人在,林伯你喊我一声小鱼就可以了。”
林伯让人帮江从鱼把马牵去喂,又命人取了热水来给他洗脸擦手,才说道:“哪有这么没规矩的道理?”
江从鱼道:“你喊我侯爷我心里不得劲,感觉不像回了自己家,而是来当客人似的。”他平白捡了个侯位,心里一直没什么实质感,听底下人喊他侯爷他根本不觉得是在喊自己。
林伯闻言怔忡良久,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江从鱼已经一溜烟跑远了,显然是擦了额上和脖颈上的汗便急着去见他师兄。
对江从鱼来说,与朋友们一起出行是很令他开怀的事,而回到家还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又是另一种开心。他一点都不怕楼远钧笑他太急切,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楼远钧面前喊道:“哥哥你来啦!”
说实话,科举选人首先选的就是相貌,长得不周正的、身有残疾或伤疤的,大多都直接被排除在外。
各家手里的国子监名额又是有限的,当然是把最有希望出头的儿孙送去,所以江从鱼在国子监见到的同窗基本都长得不差。
只是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不小心把某个人记进心里去了,便觉得旁人不是眉峰瞧着不如他俊逸,就是唇鼻瞧着不如他顺眼,反正哪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好。
江从鱼也是这样,平时见不着还没什么,他不至于日想夜想、想得神驰意往,可一见到人他便控制不住地高兴起来。
楼远钧见他脸上写满欢喜,也莫名被他感染了几分。他笑着招手让江从鱼坐到自己身边来,也学柳栖桐那样用帕子替他擦后颈的汗。
江从鱼为了骑马出行方便,今儿依然扎了个高马尾,彩色的发带夹在乌黑的发间,更为他添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楼远钧用的罗帕极轻极软,以至于他替江从鱼擦拭后颈时指腹仿佛直接触碰到了他颈上细细的绒毛。
江从鱼素来迟钝,并没有觉出不对来,一脸懵懂地仰起头问楼远钧:“我刚擦过了,还有汗么?”
两人挨得本来就近,他一抬头便像是把自己往楼远钧面前送似的。
楼远钧看了眼江从鱼近在咫尺的唇,轻笑道:“有一点。”
那极低的笑声像是在挠江从鱼的耳朵,叫他耳根热热的、痒痒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奇怪,居然会觉得眼前的楼远钧有点像是诱着他去吃的香饵。可人又怎么能吃呢?真是莫名其妙的怪想法!
柳师兄给他擦汗时他就没生出过这种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