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赶紧说道:“请问,许焕然是不是住这里?”
少女的眉宇一下子舒展开来,笑着让出道来:“原来是许大哥的朋友么,快请进吧。请到院子里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不用了,焕然在哪。”听到这个女孩用熟络的语气称呼焕然,许锦严不自觉皱了皱眉头,等不及想立刻看到他。
“这个……”有些为难地停下步子,少女神色忧虑地指了指楼上,“许大哥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每天只醒来两三回,要不我先去看看许大哥醒了没有。”
眉头蹙得更紧,许锦严用低沉地嗓音说道:“不用了,我直接上去。”也不放下背上的东西,快速地登上楼梯。少女心里有些不悦,本欲拦着,却被身后的林叔拦住了。
“小姑娘,容我跟你说几句话吧。”林叔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了下来。
二楼一共只有三间房,略微扫了一眼三扇门的新旧程度和上面的灰尘,许锦严推开了最里面的那一扇。简单的房间里,除了衣柜和一台放在矮柜上的电视机,就只有一张单人床搁置在窗边。卸下背包放在地上,走过去把窗子关小了些,许锦严缓慢地移动着步子,来到床边,飘忽的视线颤巍巍地,终于归拢到一点,凝固在眼前这副平静如水的容颜上。
伸出手来的动作太僵硬,以至于他弯下腰就支撑不住地滑落身子,跪倒在地。撑开的手指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直到触摸到被子下那只苍白的手,许锦严才镇定下来。喃喃自语着“怎么这么冷……”把焕然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身体里沉寂了太久的悸动终而顷刻破冰而出,全部涌上了心口。
强烈的窒息感,压迫得许锦严不敢做出更激动的动作。他只是贪婪地吸取着焕然手掌中那熟悉的味道,视线就几乎模糊了。
“焕然,焕然,焕然……”轻声呼喊着,许锦严却觉得这三声已然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无法想象焕然一个人如何在这里生活,心疼和懊悔又加重了好几分。“焕然,我来了……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你要求我的做的,我都做到了,所以……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就这样半跪在地上,也不管焕然能否听见,许锦严把他离家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关于他们和微白的误会,关于溪晓,他也统统仔细述说了一遍。经历了这么多事,他逐渐明白,自己当初不问焕然心意就自以为是的做法,对于焕然真的非常不公。
“焕然,等你病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想回y城,我就陪你在这里定居。你想打篮球,我就陪着你打个痛快。你要是还生我的气,随便你打到我出气高兴了为止。只有一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死亡什么的……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信。”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焕然却依旧安静地躺着,宛如静谧的睡莲,没有醒来。
“好吧,如果你还想多睡一会,我就让你睡懒觉。”动作极轻地刮了焕然地鼻子一下,许锦严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刚一下楼,就看到林叔和刚才那个少女从厨房里出来,正有说有笑。
“锦严少爷,我刚刚把焕然少爷最喜欢的小米粥熬上。等下你也吃一点吧。”林叔笑眯眯地拿过椅子递过来,“先休息一下吧,听小鹿说,焕然少爷通常中午醒一次,傍晚醒一次,现在才是下午,别太着急了。”
坐在木头板凳上,许锦严心里此刻都是焕然,一点没觉得哪里不舒适。倒是听到林叔这样一说,冲着端茶过来的少女扬起了脸,问道:“原来你叫小鹿,这段时间都是你照顾焕然吗?非常感谢。”
林叔一愣,压根没想到许锦严会向人道谢。
“没没什么的,呵呵,是许大哥隔壁的大婶托我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说是许大哥一个人,孤零零的缺个伴儿。我其实没和许大哥说过几句话,刚来时他就很沉默寡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又好像是在思念什么人……如果有精神一点,就坐在床边看着外面,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小鹿还是小孩子心性,被许锦严一夸就原形毕露了,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但听得出来,她对许焕然十分倾慕,言语之间都偷了一丝甜蜜。
轻咳了两声,林叔看到许锦严的脸色变了,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许锦严牵起嘴角,浅笑道:“小鹿知道焕然多大岁数吗?隔壁的大婶有没有告诉你,他结过婚没有,有没有孩子。”
暗自憋笑,林叔心道,锦严少爷这么快就出狠招了。
小鹿迟疑了一下,“没,没有呢。许大哥家里人都不在了,他不是一个人么。”
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许锦严说道:“焕然下个月就三十九了,他结过婚,有一个儿子叫微白。之前是和儿子有了误会才回到老家,现在误会解除了,我想他应该很像回去和微白团聚。而除了微白,我就是焕然唯一的亲人,十几年来,他们一直都跟我生活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敢相信哪一点,小鹿一脸深受打击地坐到了门槛上,沉默了半晌才扭过头来,说道:“那……许大哥会马上离开吗?”
“他病情不稳定之前,我想是走不了的。”说心里话,有这个小鹿在,许锦严真想立即带着焕然离开,但他再也不敢违背焕然的意思擅自做主了。没关系,反正他今后就住在这里,还怕不能让一个小女孩知难而退?
听到许锦严的回答,小鹿脸上的沉郁转瞬没了,“那我还有机会的嘛。呵呵,既然你是许大哥的亲戚,我也会好好招待你的。啊,我这就去做晚饭,让你和林大伯尝尝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