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绥之赶到会所的时候,祝年年仰面躺在包间中间的沙发上,且贵且精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最上面领口的扣子崩开几颗,一张脸醉成靡丽的坨红,形状姣好的眼睛要睁不睁,活像个勾魂摄魄的艳鬼,最妙的是,这个艳鬼他还有钱有势。
旁边应召的男孩女孩还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靠近,看起来想坐到祝年年腿上,结果被祝年年一脚踹开,刚碰到衣服的手被迫改摸为拽,得,这下扣子又崩开两颗,正好弹到许绥之脚边。
有人看见许绥之来了,大松口气,“绥之,啊不,救命恩人,你终于来了,你再不过来,这位爷得把我这里拆了。”许绥之才看到房间里七零八落的酒瓶和碎片,旁边或立或坐地围着不少人,他问:“这是怎么了?”这人却讳莫如深地递几个他看不懂的眼神,只求他多帮忙,把房间里剩下的人都招呼走了。
许绥之只好走过去,微微低头,自上而下地看着祝年年,“哟,祝少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谁知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温度更高的手抓住,祝年年一用力,许绥之就被迫跌到他的怀里。
许绥之看了眼埋在他颈侧的脑袋,缠在腰上的手拉也拉不开,他被迫维持着这个扭曲的姿势,难得有些恼怒,“你干什么,放手。”祝年年全作没听到,还有心情轻轻安抚怀里这条挣扎的活鱼。
许绥之累了,不和醉鬼计较,干脆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祝年年身上,乐得让人支撑他的全部重量。顶上撒下来的灯光不亮不暗,气氛一时静谧。
许绥之刚数完第二遍祝年年的眼睫毛,就看见它们齐齐震动起来,打乱了他要数第三遍的节奏,“我很小的时候……”祝年年突然开口,“曾经去过我家那个赌场,建得很好,金碧辉煌得像到了天堂,到了晚上,溢出来的光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许绥之以为他会睁开眼睛,但是他没有,睫毛颤动之后又归于平静,“我也亲眼见过里面被摆上台面待价而沽的血汗和灵魂,过不了多久,失去他们的主人就会面色枯槁,形同恶鬼,这个时候那地方又像堆满尸骨的无间地狱。”
“我家还有很多生意,都不像这个,用无法承受的失去换来堆山积海的得到。他们几个还不知道,我却很清楚。”祝年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许绥之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见他呢喃似的声音,“这次我做到一半,头一次有些为难,我害怕手上沾染的鲜血会弄脏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又担心一时的软弱会让我失去他。”
祝年年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绥之,“但是我知道,小绥,你也不喜欢的,对吗?”
许绥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说:“嗯,我不喜欢,你做的对,我很高兴你这样做了。”
祝年年得了肯定,很羞涩地抿嘴笑了,但是他还有些不满足,又问:“那我会失去我的宝贝吗?”
许绥之不知道他说的宝贝是什么,但是他料想主角攻的东西,总是不会失去的,于是说:“不会的,你是祝年年,你想要的东西,都不需要你多看一眼,就送到你手上了。”
祝年年听了撇撇嘴,将许绥之搂得更紧了,闷闷地说:“才不是这样呢,你是哄我的。”
许绥之只好说:“好吧好吧,那我希望是这样的,好不好?”他想了想,笑着说:“祝天上人间,占得欢愉,年年今夜。”
祝年年看起来很平静,只有搂着人的双手轻颤,有些不稳。他对于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竟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他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他能得到许绥之的喜欢,这时候就应该顺理成章地亲吻了,可是他还没有得到。
许绥之送祝年年回去之后,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这件事情,只有当地方没有拿得出手的核心产业,自身所有的实业无法支撑地方发展时,才会剑走偏锋,将赌博合法化。但是他到这个城市这么久了,全市人民已经生活得很好,这个赌场除了带来混乱和资本角逐,不会有任何好处。
他觉得,就当不愿白来一遭,他也想为这个城市做点儿什么。即使是以主角为中心的世界,还不允许别人放手一搏了吗?在他遵照剧情下线之前,先跟主角掰掰手腕吧。
有归集团会议室。
傅晏清第四次抬起手腕看时间,枕流才姗姗来迟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傅晏清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他冷冷地说:“枕总看来并不把这次的合作放在心上。”
枕流微笑道:“是我怠慢了,我向傅少道歉。但是实在是事情发生得突然,让我很震惊啊,不得不再和公司高层仔细地商讨这次的合作。”
傅晏清皱眉,“什么意思?”
枕流拿起遥控,点开电视,“傅少今天还没有看新闻吧?”
新闻里,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伴随着画面传出:“据闻,大名鼎鼎的傅家集团今日曝出名下一家基金会某高层存在涉嫌贪污,收受贿赂,滥用私权等违法行为,警方已介入调查。让人不禁怀疑,管理如此松懈的傅家集团最近计划成立的慈善基金会,是否还具有可信度。”
与此同时,傅晏清和随行高层的手机频频亮起,一条条的消息接连弹出。平地惊雷,整个会议室霎时静得落针可闻,不知道谁失手打掉一个文件,响声惊醒了紧紧握着拳的傅晏清。
枕流关上了电视,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说:“鉴于傅家集团身陷舆论,有归决定暂时不与合作,至于慈善基金会,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