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存了很多钱,几天时间就把东市所有能买的铺子全都买了。其中有一间临街后面连着个院子的,季澜命人重新刷了墙,添了货架,自己住进了后院。
他又向卫夫人借了两个伶俐的小厮,一个叫钱福,另一个叫钱禄。钱福负责打理东街的铺子,钱禄负责筹办“西兰民俗节”。
所谓“西兰民俗节”是季澜想出来的吸引人气的手段。借着这个名头,再通过钱家的大力宣传,他要把崖州附近的州郡百姓都吸引到这里来游玩。东街便是这次集市的主街道。
季澜打出告示,鼓励老百姓参加“西兰民俗节”。节日期间,他名下所有铺子免费提供给大家摆摊。另外,招募百姓做散工布置街道、参加表演、售卖货物、充当导游,每人每日十文钱。若家里有房间愿意提供给外地游客居住的,额外奖励一两银子。
崖州百姓清贫已久,一听有这好事纷纷报名。
一个月后,整个东市张灯结彩,各路戏班杂耍云集,小商小贩摆满整条街。崖州最漂亮的几处沙滩搭起了茅草凉棚,支起了沙滩椅,晚上点起了篝火,还有专人负责意外救援。
万事俱备,只等民俗节的到来。
那夜,星光漫天,灯火如昼。季澜一个人走在街上。
夜风微凉,身边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萧永宁,你会来吗?季澜抬头问天上的星星。
萧永宁这些日子也没闲着。自从他来到崖州便打算造一条大船,解决崖州出行难的问题。后来见到季澜晕船,这事儿就催得更紧了。
谢炎早就设计好图纸,紧锣密鼓地命工匠造船。他原先每隔一段时间汇报一下萧永宁便成,可萧永宁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天天没日没夜地跟着他在现场督造。
督造也就罢了,脸色还臭的很。一看就是与小情人吵架拿工作来麻痹自己。
谢炎几乎长在工地上了,接连一个月都没回家。他只想着赶紧造好船,把这阎罗似的萧永宁送走。
这天,谢炎的老婆小蝶来送饭,小声问谢炎:“你明天能告假吗?”
谢炎:“怎么了?”
小蝶:“明天东市那边举办西兰民俗节,听说十分热闹,还有戏班子来表演。我想与你一同去逛逛。”
谢炎:“陪娘子逛街是为夫应尽的本分。”
萧永宁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小蝶垂下头,朝萧永宁行了礼。这还是萧永宁头一次见到谢炎的老婆。
夫妻两人郎才女貌,可惜额头都刺了青。当时要不是萧永宁代为转圜,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萧永宁实在有点想不通,谢炎明明高中探花怎么会为了个青楼女子连命都不要。
谢炎拉着小蝶缓缓走过来。两人十指相扣,笑眼盈盈,看在萧永宁眼里竟无端泛起一丝酸涩之意。
“殿下,臣明日想向您告假,陪拙荆去东市逛逛。”
萧永宁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问道:“你不是一向介意额头上的字,不肯外出半步吗?”
谢炎笑了笑道:“额头上的字于我是羞辱,我不愿示之以人。可若与娘子的心愿比起来,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夫君不介意小蝶出身,小蝶却连累夫君……”小蝶垂下头,眼里泛起水色。
谢炎忙将食指抵在小蝶唇边:“怎么又说起这个?你我真心相爱,我又怎会介意你的出身?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已。至于你是谁,有什么样的过往,都不重要。”
萧永宁怔怔地听着谢炎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季澜的身影。他与自己在球场上并肩作战的样子,他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两人互相追逐打闹的样子……
这一幕幕全都与季澜是谁无关。
他萧永宁喜欢的只是他,而已。
萧永宁摊开掌心,里头攥着的是季澜当初教他写的西兰文——j’et’ai
和好
第二天艳阳高照,“西兰民俗节”如期开张。钱家的号召力不同凡响,各地商贾、百姓蜂拥而至,将东市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什么呀?从来没见过。”
“那么大张虎皮得多大一只老虎啊!”
“这些羽毛是干什么用的?”
百姓们看着季澜从西兰国和西南苗寨收罗来的宝贝议论纷纷。钱福带着伙计们十分耐心地给大家一一介绍。
“这羽毛居然能写字,太稀奇了。我要两支。”
“我也要,我也要……”
季澜看着这热闹场面十分开心。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袍,素雅清淡,手里拿一柄折扇,看着像是外地来的游客。这副打扮毫不起眼,正好适合混在人堆里“微服私访”,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集市里人来人往,摆摊的忙得不亦乐乎。钱禄组织了一大批导游,在东街两头拉生意去海滩漫步。一切都按着季澜的意思进行得非常顺利。
走着走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几百盏花灯次第亮起,将整条街照得像白天一样。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嬉笑着约会。
东街广场有民间表演——舞龙舞狮。季澜寻了对面的茶水摊子坐下,凑个热闹。
邻座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面白如玉,一看就不是崖州本地人。
“兄台是冲着西兰民俗节来的吗?”季澜笑着问。
小公子看都没看他:“西兰民俗节是什么?”
季澜:“离天武朝很远的地方有个西兰国,那里盛产葡萄酒和各种咱们没见过的小玩意。崖州这次集市主要是以西兰国的商品吸引各方游客。”
小公子:“难怪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