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的没错,他的确要带着伤疤过一辈子了。
可能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他倒是接受良好。
他攒了一些钱,这是他在r国的最后一年,不久后他就可以拿毕业证回国了,所以他陆陆续续结束了手上的兼职。
在药妆店兼职的最后一个月,他从老板娘手里买来了清仓处理的临期化妆品,每天晚上跟着网上的教学视频,一点一点地学着化妆。
本意只是为了遮盖伤痕,但单独涂抹那一块地方又有些突兀,只能全脸都上了一层粉底。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又把眉毛修了修,把下巴冒出来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
担心出门会被人以为是人妖,只敢自己在家里练习,后来觉得勉强能见人了,也不敢化着出门。
去学校拿毕业证的那天,他终于化着妆,摘了口罩,小心翼翼出门。
这是三年以来,他第一次敢不戴口罩,大大方方地走出门。
他怀疑很多认识的人压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出公寓时遇到邻居大叔,大叔眼睛忽然瞪得滚圆,盯着他,像见了鬼一样。
闻潭跟他打了好几声招呼,大叔都没什么反应。
闻潭有些忐忑,然而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又被陌生人回头看了好几次。
他有些抓狂,到学校之后抓着同学,不安地问:“おかしいですか?”
同学目光惊异地看着他:“潭、潭ちゃん?”
闻潭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化妆水平很臭,也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只要大家还能认出他来……难看就难看点吧。
总比顶着一脸疤出去吓到人的好。
他也挺郁闷的。明明除了遮伤疤那块,其他地方都只是上了薄薄一层粉底而已,顶多让肤色亮了点,怎么一个两个看见他都跟见了鬼一样?
对门邻居
闻潭坐飞机回国那天,萧万枫没有来送他。
他想当面请萧万枫吃顿饭,感谢他在他刚来日本时的照顾,但萧万枫婉拒了。
“你一定要坚持的话,我又要怀疑你在给我机会了。”
闻潭无奈:“只是出于感激的请客……”
“那就放着,让你一辈子欠我这份情好了。”
闻潭也不管他收不收,把自己的存款转了一半过去。
他迫切地想把钱还给他,但回国工作还要租房,不得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积蓄,免得无家可归。
航班的目的地是裕海市,一座经济高度发达的沿海城市。
他的选择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京安市承载了他太多难堪的回忆,担心遇上认识的人,所以不能去;他已经和家里闹掰,所以也不可能回春安县;他急需赚钱来还给萧万枫,不能选择稳妥的体制内工作,必须要到大城市闯荡。
裕海市是仅次于京安市的国际化大都市,工资高,生活节奏快,工作机会也相对更多。
飞机一落地,闻潭就马不停蹄去看房子。
他回国前在租房app上联系了几个价格合适的房源,裕海市寸土寸金,不过耐心找还是能在郊区找到一些价格低廉的租房。
环境差点就差点,他在r国的三年什么苦头都吃过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经过一个下午的看房,最终敲定了位于城西一套公寓里的小单间,民用水电,离地铁站2公里,一个月2000块钱,半年一租。
当天晚上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添置了生活用品,洗完澡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满怀期待点开邮箱和找工作的app,查看之前投的简历有没有回信。
放在几年前,他的学历还算不错,但他现在是在人才济济的裕海市,而且这几年学历膨胀,遍地都是海归硕博和985毕业生,他的专业并不好找工作。中文系的外号是“万金油”,万金油的另一层意思就是随时可以被替代。
闻潭几天碰壁几十次,有些挫败,但还是鼓足勇气,挨个儿投过去。
有的面试要等一周通知,零零散散加起来,闻潭投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毫无音讯。
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他,所有的简历都被直接退回来了。
闻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我评估价值太高了。
他把选择范围放宽了一些,把工资低一点、待遇差一点的也都涵盖进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最后他不抱希望地向某日语培训机构投了简历。这家据说刚开没一年,人员流动性高,有反馈的几率比较高。
机构要求随简历附上一段日语的自我介绍。
他花了一个晚上写了初稿,大致讲了讲自己在r国的求学经历,次日上午又花了半天时间来练习对着镜头录视频。
他摘下口罩还没两个月,现在已经习惯了出门不戴口罩,但要对着镜头录视频,还是难免紧张忐忑。
说话的时候,心脏都在打鼓。一会儿觉得嘴巴张得太大了,一会儿又觉得姿势太僵硬,显得死板。
花了四五个小时,终于是录完了视频,随简历一起投递到了机构的邮箱。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己化完妆的模样,觉得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好像是白了一点,脸圆了一点。
眉骨好像也比以前长开了一点,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好像也听说过每个人生长周期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十八岁之后还会发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