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吹头发的时候,尤异抓了抓他的衣摆:“周秦。”
周秦关掉吹风,挨着他坐下,胡乱抓自己的头发丝:“怎么了?”
“人、真的不能杀人吗?”尤异欲言又止地问。
周秦纳闷:“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思来想去,该怎么引导小朋友树立正确的道德观:“现代社会讲文明,当然不能轻易杀人。”
“但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坏蛋。”周秦同志有着朴素的正义观:“他们干了很多坏事,挑起争端,发动战争,穷凶极恶,这样的人可以杀。而且人人除之后快。”
“可是,如果只是对于普通人,对于遵纪守法的普罗大众,就不可以肆意生杀予夺。每个人都有生存权利。”周秦用他师父的话说:“不可妄造杀孽。”
周秦的思想就很像当年的巨赞法师,在抗战年代,巨赞法师上马杀贼,下马念佛。
他有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一面,也有执法者赏罚分明的威严。
对弱小生命尊重保护,对凶恶暴徒当杀则杀。
“哦…”尤异总结:“就是可以杀人。”
周秦嘴角微抽,感觉哪里不对,但好像确实如此:“差不多,看杀的什么人。”
“要是…杀…”尤异张了张嘴,话梗在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秦削了梨子皮塞给他。
尤异拿在手上没吃,雪梨汁水饱满,顺着指尖滑落,积蓄在雪白掌心。
甜香漫溢,尤异把梨子还给周秦:“不想吃。”
这还是尤异第一次说不想吃这种话,吓得周秦赶忙摸他脑袋:“没发烧啊。”
尤异甩了他两记眼刀。
周秦以为尤异不想吃整个,于是把梨子削成小块,插上牙签放茶几。尤异想吃了可以自己戳。
“要是我杀过人…”尤异垂低眼帘。
周秦削皮的动作顿住,他定定心神,水果刀在皮上炫了个花,假装不在意:“杀什么人了。”
“……”尤异扭头看他。
周秦把梨子切块,装进透明玻璃碗,自己捡了一块咀嚼。
窗外的阳光勾勒出男人帅气刚毅的线条。他骨节分明的手在茶几上轻敲。
“没有。”尤异仓皇回头:“我只是问问。”
——
杀了很多人,有老幼妇孺,有年轻男女,大多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求饶或者哀嚎,流血或者死亡。
他在杀戮中屹立,像死神来临的丰碑。
那场荒诞而走马观花的记忆中,只剩下他的刀,刀尖绽出的血,夹杂着至亲的哭嚎叫骂,还有他嘴角残忍无度的笑。
他享受着扑鼻的血腥,聆听天籁般陶醉于他们的求饶,他的金蚕吃干抹净他们的血肉,就像他自己吃了他们一样。
后来,他忘了那么可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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