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讲和经筵制度并非起于太祖朱元璋,而是那位八岁登基的皇帝,三杨柄政时期,始制定日讲、经筵仪注。每日一小讲,每旬一大讲,为帝王接受儒家教育的主要方式,《四书》、《五经》及《帝鉴图说》为主要的教材。
其实日讲还是其次,主要是经筵制度,即便是天子亦要受到经筵上的礼法约束,让天子像经历着一场又一场严格的军训般。
只是朱祐樘登基眼看就要满月,但日讲和经筵都一直拖着。而今要求朱祐樘重开日讲和经筵,哪怕不能对朱祐樘进行二次洗脑,在经筵上训一训这个孙子亦好。
“不错!咱们臣子不可对陛下的不当行径视而不见,明日早朝便一起上疏请奏!”礼部右侍郎倪岳当即响应道。
兵部尚书余子俊等人知道徐溥是不想加大文官集团的内耗,而是将矛头指向新君,当即便是纷纷点头赞同这个方案。
其实这个做法显得更加的高明,万党是树倒猢狲散,若是他们竖起文官集团反帝的旗帜,自然会让其他官员纷纷加入进来,从而成为新朝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
“咱们明日一起奏请陛下重设起居注,如何?”户部右侍郎叶淇心里微微一动,便认真地提议道。
起居注是一个史官类的官职,记录除了皇帝宫中私生活外的种种言行,可以说是跟随着皇帝的记录仪。
明太祖初期受到明太祖朱元璋的重视,但很快意识到起居注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遂而决定废除,至今都没有再复设。
“这不太好吧?”翰林侍读学士刘健知道这是要合理合法地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显得眼神复杂地道。
“有何不好,陛下本就该以身作则、言行典范,做一个名留青史的贤君!”户部右侍郎叶淇坚持己见地道。
徐溥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终于还是站出来劝阻道:“叶侍郎,此事当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徐学士深谋远虑!”户部侍郎叶淇看到徐溥发话,便是暂时放弃这个念头道。
接下来,大家围绕明日早朝的行动开始进行布置,针对可能出现的变数进行交流,以期达到一蹴而就的战略目标。
今晚的徐府暖阁的灯很亮,杯中的酒很醇,大家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已经有人开始憧憬将由他们开创的太平盛世。
第六十二章朕的首辅呢?
夜渐深,乾清宫东暖阁灯火璀璨。
跟外面官员府邸的欢声笑语相比,这座雄伟的宫殿显得十分安静,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正在灯下处理政务。
任命王越总理盐政的圣旨已经下发,盐政的冰算是破了一道小口,但最终清除盐弊的成效只能看王越了。
即便他是大明的皇帝,但中枢跟地方终究有着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掌控地方的力量处于天然的劣势。
现在盐政的事情只能暂且放到一边,毕竟这个王朝存在的弊政着实不少,而他最新的目光落到漕运之上。
朝廷每年都要从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河南和山东六省征得几百万石漕粮运至京师,但漕粮每年的人力和物力的成本已经去到八成。
如此之大的损耗,致使这一条被当朝津津乐道的京杭大运河成为大明最高昂的玩具,而改海运无疑才是最有效的出路。
朱祐樘从来都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在前世亦算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每年几百万石漕粮八成的开支额度,这里滋生的蛆虫比盐政只多不少。
现在自己若是贸然动手,且不说现在京军的军权还没进行掌控,哪怕掌控京军亦得找个由头先杀人才好办事。
“陛下,你最近怎么老去西苑那边呀?今天不是下雨了吗?你过去也不能骑马射箭吧?”在旁边认真研墨的牛蒙蒙终究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听地道。
朱祐樘正在思索着该如此切入漕弊,闻言便是淡淡地道:“怎么?朕做什么事情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奴婢哪可能如此没有规矩,只是好奇你去西苑做了什么嘛!今天你离开乾清宫没多会,怀公公来乾清门说要复命,奴婢说您不在,他竟然想要进来看一看,这个怀公公太不懂规矩了,奴婢都不知他怎么能坐上来的!”牛蒙蒙当即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道。
朱祐樘知道很多人不喜欢牛蒙蒙这个小话唠,但心里反倒十分轻松地道:“朕以前住在清宁宫的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衣柜里面,他是打心里没有将朕这个衣柜太子放在眼里吧!”
“啊?这事竟然是真的啊?”牛蒙蒙瞪直了眼睛,显得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朱祐樘道。
朱祐樘看到牛蒙蒙如此吃惊的表情,亦是不由得暗叹一声,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漆黑的天空,却是知道想要改变一些人的固有认知恐怕是要见血才行了。
衣柜太子杀了人后,这些人会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