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天官是谁?
玄机的心中忽然打了个机灵,看向此刻满脸斑驳血迹的男子,她忽然从他的眸子中看到了虎狼一般的凶残,看到了嗜血过后锋芒。
这是一种让人看一眼便忘不了的目光。
这眼神,这怒意,这锋芒……
这,不是霍青鱼!
玄机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她再看一眼自己的身后,风吹起她身后的衣衫罗裙。策马奔驰的时候发髻也松散了,只余那一头墨发随着风起时飘扬,风落后便寂静。
她的脸上不着粉末,却在额头
的中心处用胭脂笔勾勒出一朵瓣莲,如同鲜血一样盛开在她的脸上。风吹过时,她如同红莲盛开,张扬着背后那一身衣裙,衬得黄沙失了颜色,衬得晨曦变得朦胧。
玄机忽然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她什么时候,穿过这么美妙的衣装,点过这么妖艳的胭脂了?
玄机忽然一惊,她问这个斑驳了满脸血迹的男子,“你是谁?”
是谁?
男子还没回答,那启阖的唇齿艰难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可晨曦的日光刺痛着玄机的眼睛,她只觉得眼前模糊,只觉得霍青鱼离自己遥远,只觉得……
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得异常!
她无法动弹。
此刻,大树底下。
玄机无法动弹。
原本燃烧着的火光逐渐变得星星点点,只余下斑斓的光影努力的照亮黑夜。可惜,漫长的黑夜仅凭零星火花是照不亮的,只有深沉和冰冷笼罩四野。
而玄机她,依旧正在保持着一只脚抬起来却没落下去的姿态,目光凛冽的视着前方。一只手握着那杆长枪,一只手则牵着缰绳,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如此机械性的动作,不知道多久了。
记忆中闪过的画面,还在追究着那个男子“你是谁”?
可眼前,这个带着黑色风帽的男子则也站在一动不动的玄机跟前,似有万千感慨,似有无尽唏嘘,也是冲着她缓缓的问了一句,“此时此刻,你是谁?”
像是潜意识里自带的,那种刻进了骨髓里的反应,玄
机依旧保持着无法动弹的模样,可唇齿却微微应答,木讷地、机械性的地应答黑衣人这一句问话。
“吾名,玄机!”
闻言,那黑衣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这是个笑话一般,竟连腰都笑弯了下去,他伸着食指指着玄机,“我知道,我知道,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嘛!”
说罢,黑衣人还在笑。
笑完了之后,黑衣人伫立在那里良久。
风帽深罩下的男子,并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只依稀从他的身影落寞处,看到了深深的孤寂。许久许久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了玄机。
似乎刚才那道笑意根本就不存在,犹如一开始的那种绝对掌控与威严,他道:“我命令你,帮我把……宣姬,找回来。”
说着,黑衣人默默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和玄机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后双唇启阖着,低低的念着唯有自己知道的那道指令。
每台机械人,第一次启动的时候都会有的指令,这道指令,谁也无法解除!
当这指令被撤除的时候,玄机原本难以动弹的身子,忽然像是被从高空摔下去的提线木偶,整个人就像是萎了、碎了一样,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是谁?”能够活动之后的第一句话,玄机横起手中的长枪,亦是怒喝出这一句话来,和记忆中如出一辙,只不过此刻更加凛然肃杀。
她看着这个黑衣人,有敌意,有杀意,有那种的如临天敌一般的恐惧。
啊!原
来,在这苍凉的世界中,身为机械人的她,拥有叶轻驰都难以抵挡的战力的她,在这个黑衣人面前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这次我不杀你,把你的姐姐找回来!”
说着,黑衣人兀自嘲讽一笑,并不在意此刻玄机是否会忽然暴起来杀了他,只悠然转身,留下一句,“如果,宣姬还把你当成妹妹的话。”
把宣姬找回来。
你不是霍青鱼。
把宣姬找回来。如果,宣姬还把你当成妹妹的话。
你是谁?
记忆聚拢处,玄机应当记得的。这个黑衣人她曾见过的,就在那处悬崖底下,就在祭祀台下。
那利刃从背后穿刺过,撅开了她颈部后面的芯片,芯片滋滋断裂的电流窜痛着全身,她那个时候痛苦得连五官都扭曲狰狞了。
记忆中的画面不断交织在玄机脑海中,她只觉得眼前混乱。
目之所及处,已经看不到那个黑衣人的身影了,浑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