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与依旧没吭声。
就这么过了几秒后,他攥起发烫的手指相互搓了搓,“嗯。”
“哎呦,我真受不了你这样。”郭大河一边咳一边说,“年纪轻轻的,比我老头子还老头子,你舌头被猫叼了啊,多说几个字能累死你。”
徐微与收回手,垂着眼睛拍袖口上的灰,“没什么好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为止。”
郭大河拿烟枪点他,“真是脑壳子坏的了。给我那么多钱,我亲老子都能不要。一个男的——嗨。你可要想清楚,把李少爷找回来了,你手上这些东西都得还回去。”
话说到这里时,杨朵走了回来。郭大河往她那边看了眼,见她搬进来的是荔枝罐头,兴头一转,撑着凳子站了起来。
“朵妮儿,给我一罐,老头子我就爱吃这个。”
杨朵背身作势护住箱子,“省省,您老血糖高得快能招蚂蚁了还吃呢,小心死在这儿回不去。”
“哎?你个臭丫头,瞎说什么呢。”郭大河虎着脸咋呼起来
像他们这样在灰色地带混饭吃的,好多都信佛,最听不得这种晦气话。但杨朵才不怕他,笑着哼了一声,“听不得死字还天天找死。先说好,我不替你出棺材钱,你要是死了,找杨二要钱去。”
“嘿——”郭大河被挤兑得挥着大烟枪敲杨朵。杨朵灵巧躲开,咯咯地笑。
但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纸箱底部突然发出了一声崩断般的闷响,接着咚咚咚几声,几个水果罐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杨朵惊叫一声,忙半跪下身,用手捂住纸箱底部。其中一只水果罐头骨碌碌地滚到了徐微与脚边,与他的高帮短靴一撞,停了下来。
杨朵冲徐微与讨好一笑,“徐老板,帮忙捡一下。”
不用她说徐微与也会帮忙捡。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徐微与走到墙边捡起最后一个罐头的时候,动作微微迟滞了一下。
郭大河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边作势捡罐头一边偷偷往怀里藏了一个,还欲盖弥彰地数落杨朵,“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我看你得死我前头。”
杨朵懒得理他,走上前拍了拍徐微与的肩膀,柔声细语道:“徐老板,给我吧。”
说着,她的视线很自然地落下看向徐微与的手,在看清徐微与手中的罐头以后,杨朵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弄的。”
徐微与回头看她。
他手中的罐头侧面被某种极为锋利的东西割开了三道长菱形的割口,边缘像是被腐蚀过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纹。糖水粘的整个罐子都是,连带着弄脏了徐微与的手指。
杨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转头去看被她自己摆在桌上的纸箱。她走过去扒拉了一下,只见纸箱底部如出一辙地咧着三条狰狞的口子。
她有点无措又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弄成这样?”
徐微与没有出声,房间里静了会,藏好了东西的郭大河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凑过来问,“什么这样那样。”
“喏。”,杨朵伸手,想把纸箱底撕下来给郭大河看。
“别摸。”
杨朵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握住朝后抬了一下。刚好让她的手指和纸箱上的黑色粘稠物错开。
杨朵一愣,抬眼觑徐微与,用眼神表达了一下疑问。
徐微与松手平摊开在她眼下。
“黑色的东西好像是酸,有腐蚀性。”
“……啊?”
郭大河皱眉,弯腰抓住徐微与的手眯着眼睛看,嘶了口冷气。
徐微与的左手无名指指中多了一小块瘢痕,没有流血,但皮肤已经被腐蚀掉了,失去了保护的湿润嫩肉裸露在空气中,呈现出异诡的黑色,看着就疼。郭大河歪着头端详徐微与的伤口,又用拇指沿伤口边缘按了按。
“疼不?这不像是酸蚀的,别是毒吧。”
“不知道。”徐微与轻轻抽回手,“你们带了什么?”
这一趟进雨林,衣食住行上下打点全是徐微与出的钱,郭大河负责办事,所以装备和食物带了什么他大致有数。但杨朵和杨长明两人是保镖,有额外带一些“设备”。这其中有什么,徐微与就不知道了。
杨朵一脸莫名,“没带……什么吧。”
徐微与抬手,示意两人去看看后备箱。郭大河落后他两步,用指头狠狠点了点杨朵的脑门,“你看你办的事儿,说过你多少遍了,粗心大意,诶。”
杨朵嘀嘀咕咕地辩解了几句,紧跟着两人跳下台阶。
杨长明一直站在车边低着头玩手机。雨下得大,即使有雨棚挡着,还是有一部分捎进来打湿了他的裤腿。但他并不是很在意,微微拧眉盯着网页上的讯息,时不时往下翻一点。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向这边,见过来的是徐微与时稍微愣了一下。
“要拿什么?”杨长明站直身,把手中没燃尽的烟头丢地上踩熄。
不等徐微与说话,杨朵就抢先上前了一步,“你带硫酸、硝酸之类的东西了吗?”
杨长明被她问的莫名其妙,“带那些干什么?怎么了?要用啊。”
杨朵回头指了一下徐微与的手,像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发生的事,索性推开自家弟弟躬身探进车后备箱,“滚滚滚,懒得跟你解释,到旁边站着去。”
“小心手。”徐微与说道。
杨朵用力搬开箱子,在里面笑着回了一句,“好,多谢徐老板关心。我待会给您拿点碘伏纱布,您把手包一下。这儿天热,容易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