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特板着脸骑着天南星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查理同情地看了一眼被捆了个结实横放在白马上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向来待人亲切的兔子店长问。
“西西。”对方没精打采地回答:“他干嘛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还是因为我比他大?”
红斗篷少女——现在应该叫少年的西西现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楚楚可怜了,大概是觉得自己逃不掉了,干脆开始疯狂挑衅起来。
查理认真想了想,觉得以他的了解,德维特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觉得自己被西西愚弄了。
至于尺寸这个问题,他不认为在那种情形下公爵的注意力会放到“比大小”上面。
况且外表纤细的美人儿那里不一定纤细,西西就是现成的有力证明。
“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查理聪明地没有回答他关于德维特的问题,而是转了个话题:“坎贝尔城?”
“石墙旅馆。”西西说:“你们的宝壶名声很大,我知道有很多人打它的主意,但都没有成功。”
“所以你就想了个办法混进队伍。”查理明白了。
他们会防备店里的陌生人,会防备路上的盗贼,但大概不会防备一个意外遇上的落难少女,尤其是那个少女长相美丽而柔弱——西西是对的,这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事实上他也几乎要成功了,如果不是他们当中有一个嫌弃长椅太硬宁可整夜睁着眼睛不睡觉的公主病公爵的话。
偷窃失败逃逸未遂的西西让第二天醒来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其中最受打击的就是哥伦布和尤金,直到大家吃了早饭重新上路,他们俩都没缓过来,不时回过头偷偷看一眼西西,长吁短叹一番。
“你们那个壶值多少钱?我双倍赔偿。”西西跟(看起来)最和气的兔子店长商量:“放了我嘛。”
查理和熙地说:“真正女性的撒娇对我才有用。”
西西脸色一正:“放了我吧。”
“既然你有钱赔偿,为什么要做小偷呢?”店长问:“你的斗篷很精致,不像是普通的窃贼。”
他没说出口的是,即使不看衣着,这个少年也不像是三餐不继的小偷,白皙细腻的脸颊和明亮的蓝眼睛,像少女一样光滑的皮肤,浓密有光泽的金色长发,这些都是需要用金子堆砌出来的,别说小偷,普通的殷实农家少女都没法长成他这样。娇生惯养的生活印记已经体现到了他的外表上,就如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傲慢公爵。
当然,德维特那种“天使般的外貌”所需要的底子和日常维护明显比西西还高了几级。
“我只是觉得那个壶很有趣。”西西实话实说:“而在坎马耳你们又放话说这个宝壶绝对不卖,所以我才——”借助自己的美貌搞事。
他偷偷瞄了一眼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我不高兴”的公爵一眼。
虽然不卖,但人家也没把那个壶当回事。查理越发同情这个少年了,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西西现在已经抱着那个壶快乐回家了——毕竟昨晚公爵大人是看着他把壶偷偷拿走的,但连屁股都没打算挪一下。
所以命运的齿轮就是这么严谨,不服不行。
不管怎么说,严重缺乏睡眠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影响了德维特的心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看谁都不高兴,其中西西最令他不高兴。
于是前一天还很受绅士们照顾的西西整整一天都被挂在驴子背上(根据公爵的说法他的马也很可疑,不能给他们串通的机会),手腕还被捆得异常紧,如果不是查理坚持在绳子下面垫上一层毛巾,就这么跋涉一整天也足够让他白皙的手腕充血肿胀,至少也要被磨破一层皮了。
倒是尤金很快就从崩坏的世界观里振作起来,他终于骑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高头大马,一路爱不释手地跟西西的白马叽叽咕咕说话,并很自作多情地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白马王子的形象,等抵达了下一个落脚城镇,一定会遇到春心萌动的淳朴少女,站在自家的矮墙边请他放慢脚步,喝一杯自己做的柠檬水,脸颊因为羞涩而红扑扑,虽然说不出口,眼神却在乞求他留下……
走在他身边的希弗士说:“啊,那种可能性其实不大。乡下的女孩儿会害羞得根本不敢和搭话,而越是繁华的城市女性就越热情,我曾经遇到过从窗户抛下东西,然后让女佣出来请你把东西送上去的事。”
尤金猛地从白日梦中惊醒,警惕地打量了一会儿希弗士,高大的英俊骑士长莫名其妙地和他对视。
“那种事情有时候也会发生。”前半生都在和生存奋斗的尤金勉强使自己参与到那个受人欢迎的男士圈子中:“她们还会编造一些可爱的谎言,比如在窗边梳头,不小心把梳子滑落了下去……”
“梳子?”希弗士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或者手绢,扇子什么的。”尤金赶紧说。
查理轻笑了一声,没有参与到这场谈话里,倒是西西怪腔怪调地“哦——”了一声。
走在最前面的公爵突然凉凉地开口:“都不是。是吊带袜。你是不是以为女人请他上楼是想跟他讨论最近流行的新发型?”
尤金:“!”
希弗士温和地说:“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大多数都有事在身,所以在赴约和推托之间难以抉择,但你说得不错,她们都很可爱。”
尤金环顾四周。
希弗士:女人对我一见钟情,不顾矜持抛下吊带袜作为借口请我走进她的卧室。这没什么,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