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很想写一个故事,给我的小叔叔。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你,还有人思念着你,还有人因为你的死承当着多年的伤痛…
泅鬼(上)
夏季的台风终是临境了,哪怕早已紧闭了门窗,还是能听到风穿过缝隙的呜呜声。穆沐一直都心烦意乱,觉得那风声都可怖起来。
“小沐,你要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手印,那上面的执念深得可怕。”殷唯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穆沐烦恼地在床上翻滚起来。
“你在折腾什么呢?”相当不耐烦的语气,是容净。
穆沐悻悻地缩了缩肩膀,嘟喃:“为你担心你还嫌别人烦哦。”
容净翻了个白眼:“关键是你担心了两天什么结果也没有。”
穆沐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风雨大作,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在蔓延:“容净,这号台风雨势很猛哦。如果,我是说如果,河水漫过堤坝,那水鬼会不会……”还没说完,穆沐自己就受不了,又扑到床上翻滚起来。
容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做起习题来。他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经过水猴事件心里还是有了疑虑,现在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不停地恐惧着又能改变什么呢?
夏季的天色暗得比较晚,但是因为台风的到来,刚刚学校提早了放学时间,并且叮嘱晚自习也不用去教学楼,在宿舍自习就好了。穆沐还在对着窗子发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容净干脆到隔壁寝室自习去了。
容净一离开,穆沐就迫不及待地召唤出殷唯清。
“其实还是很有可能性的。”殷唯清说。
“什么可能性?”穆沐问道。
殷唯清淡淡一笑:“就是那个水鬼顺着漫过堤坝的河水爬上岸这一假设。”
穆沐呆了呆,怒道:“耍我很好玩吗?我可是真的在担心。”
殷唯清摇摇头:“穆沐,你知道吗,雨水充足的日子里,那些落水的声音都是在掩盖亡灵的脚步声呢。”
穆沐打了一个冷战,然后说:“我今天晚上不想洗澡了。”一个人困在满是水声的浴室,怎么想都很恐怖吧!
但是有轻微洁癖的穆沐最后还是被打败了,他一边拿着衣服进浴室,一边不断地叮嘱殷唯清:“要注意好有没有异动哦,要非常非常注意。”
殷唯清挑眉一笑:“我可以进去陪你的。”
于是,穆沐狠力甩上了门。
穆沐在浴室里听着无尽的水声,突然觉得这个夏夜有些阴冷起来。窗外是哗哗的落雨声,手里的花洒漫起一片热暖暖的雾气,小小的浴室里也是哗哗的水声。还有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答的落水声,还有雨水偶尔敲到窗户上嗒嗒的声响。穆沐不敢张望,只觉得耳里蒙蒙作响,似乎真的可以隐隐听到谁的脚步声。夏夜里的热水淋在身上仿佛也还是凉的,好像窗外的雨水一般凉。
匆匆洗好的穆沐套上t恤短裤,浴室里热气弥漫,磨砂的玻璃窗上也凝了一层水汽。他顺手把窗打开,却被窗外的雨水泼洒湿了衣服。于是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想看看雨势究竟有多大,却看到了河边的堤岸上一道黑影在缓缓移动。那一刹那他想喊住那个人别去堤岸,会有危险的。可是才一转瞬那个人影就不见了。
穆沐大惊,该不会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他想收回自己的视线,却觉得那个人影仿佛就在离窗子很近的堤岸边。那一秒钟好奇的迟疑,他又看见了那道人影,这次那个影子转过头来——白茫茫的脸,没有五官。
穆沐发不出声音尖叫了,他镇定地扭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慢慢地走出浴室。
“怎么了,洗个澡洗到表情僵硬,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了?”房间里是正在看书的容净。
穆沐摇了摇头,捏捏自己僵硬的脸:“你要去洗澡吗?”
容净瞥了他一眼,又翻了一页书:“不用,我回来看你在用浴室,就到隔壁去洗了。”
“哦,”穆沐又呆呆地点了点头,“我去睡了。”
一把扑到床上,穆沐把自己卷到薄被里,不停嘟囔:“殷唯清,他没有五官,他没有五官,他没有五官……”
朦胧间一只微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这倒霉孩子,谁让你到处乱看了?最近阴气太重啊……”
结果倒霉孩子穆沐又乱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在河堤边散步,然后遇到了水鬼先生。他冲水鬼先生邪魅一笑:“你谁啊,怎么没有脸?”
水鬼先生瓮声瓮气地笑了:“我的名字叫殷瑾南。”
殷瑾南,殷瑾南。
穆沐觉得一阵窒息,然后他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躺的地方依旧是床,素色的软帐,还可以看到床尾那红穗的凤头钩挽起帐子。房间里有着暖暖的灯光,但是不够明亮,似乎只有一小盏灯。
他转头,看见一个身着长衫的俊秀青年正微笑地看着他:“瑾南,怎么才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听见自己的尖叫声,只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平静地说:“瑾年哥,这么晚了,快歇下吧。”
穆沐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泅鬼(下)
“穆沐,穆沐,醒醒!”一阵摇动,穆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容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穆沐呆呆地问。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做恶梦了?就见你像条煎鱼似得翻来翻去。”容净见他没事,撇了一下嘴角。
穆沐黑线,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损啊,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吗?他揉揉眼睛,回想着刚才梦到的场景,蓦然僵直了身子。究竟是怎么了?从那件事以来这么久都没有梦回过,怎么突然又梦到了殷瑾年和殷瑾南。他瑟缩了一下,问容净:“现在什么时候了,要去上课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