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雁落在桌面上修长微红的指尖一僵,他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听‘你真好’这种废话的。
他吸了一口气,道:“妻主体谅我,我心中欢喜,只是您体恤我的嫁妆,其他人却未必这样想。”
“什么意思?”沈黛末问。
白茶立马就替冷山雁接过话茬。
“娘子早上一走,大郎君就在家里抱怨说家里多了两张嘴,揭不开锅,明里暗里都是让咱们拿嫁妆出来补贴,可是这嫁妆是属于公子和您的呀,说句不中听的话,替您还赌债那是天经地义,可是补贴大郎君一家,凭什么呀?”
他家公子现在端的是贤惠体贴的夫郎人设,这种唱红脸,离间她和沈家人的活儿,还是让他这个下人来干才好。
只要哄得这烂赌鬼和公子一条心,不说改掉她赌钱的臭毛病,至少将公子的嫁妆当做他们小家庭的私产,不补贴嫡系一家子,慢慢的沈家嫡庶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公子下手才会越容易。
沈黛末无奈,怪不得。
‘沈黛末’的记忆中,胡氏在她还没成年时就天天把她往外面轰,怎么一听说冷山雁要嫁给她之后,就再也不提分家的事了。
原来是打人家嫁妆的主意。
阮青鱼是胡氏的亲亲女婿,这俩人肯定是一伙儿的,所以才会一起针对冷山雁。
真是庙小妖风大,一家人八百个心眼子。
还是得找个机会分家搬出去,她真的不想掺和沈家的宅斗。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嫁妆的。”沈黛末说道。
白茶有些愣住,他才说了两句离间的话,这赌鬼居然就这样轻信了他,这么容易的吗?
他悄看了眼冷山雁,他斜坐椅子上,显然对沈黛末的话很满意。
这赌鬼虽然坏,但胜在脑子蠢蠢的,真是好哄!白茶心想。
“对了,这个给你。”沈黛末将烫伤膏放在桌上。
白茶看着小小的白瓷罐子:“这是?”
沈黛末道:“烫伤膏。”
冷山雁眸光一抬:“烫伤膏?”
沈黛末点点头:“对啊,你今天不是被茶水烫着吗?你拿去抹一抹吧。”
冷山雁倏地收回手,以宽大的袖袍遮掩着:“我的手没事。”
“可是我刚才看你的手指分明还红着呢。”沈黛末说道。
原著小说中隐约提到过他自从在顾家被折磨之后,心理产生了问题,不但喜欢折磨别人,也喜欢折磨自己,以自虐产生的伤痛时刻提醒自己过去的苦难。
仿佛只有这样,埋藏在他心底里的那些痛楚、不甘、怨恨、扭曲、歇斯底里……才能从他肉体累累伤痕中钻出来,得到短暂的安宁,阴郁得不正常。
“烫的这么严重还不涂伤药,苦的还不是自己,父亲和姐夫看着你的伤痕可不会觉得心疼,只怕还偷着乐呢。”沈黛末揭开小瓷瓶的盖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膏状物,淡淡的药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试试吧。”
冷山雁盯着那药膏,一看就是劣质的低等烫伤膏,价格甚至还不如他在顾家做当家主君时吃的一块糕点贵,若是在上辈子他定是碰都不会碰的。
可沈黛末一双眼睛期待地盯着他,他要装贤夫,自然不能拒绝妻主的示好,无奈抬起手剜了一点,抹在手指上。
烫伤并不像被鞭打、杖责,一下一下疼的锥心刺骨,但那滚烫的热如同岩浆从肌肤渗透,热毒被封在指尖内,烫到血肉几乎融化,这样的伤痛他早已习惯,只是……
烫伤膏的质感冰冰凉凉,如同将一捧雪浇在燃烧的火焰上,肌肤之下的热毒岩浆瞬间就熄灭了。
冷山雁眼睫微微一颤。
“怎么样?还算有效吧?”沈黛末笑着问。
她双眸清澈明亮,像海面上升起了皎洁的月亮,薄薄月光将海面照得似无数面光粼粼的雪亮镜子,直照进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