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竹雨见左右无人,凑近他质问道:“看这些羊饿得,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来喂羊?怎么没来清理?”
阿邬始终低着头:“上午白茶临时拿着许多衣服来让我洗,我洗完衣服就得准备午饭,实在抽不开身。”
一听白茶,甘竹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朝着阿邬的小腿骨狠狠踢了一下。
阿邬顿时疼得蹙了下眉。
“白茶的吩咐你就听,我的吩咐你就不听了是不是?难道他是你主子?不把这些畜生处理好,太爷来院子里逛脏了他老人家的眼怎么办?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你就要过来处理一下,做不好我就告诉太爷把你给发卖了,听见没有!”甘竹雨咬着牙恶狠狠说,清秀的一张脸在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听到‘发卖’两个字,阿邬身体本能一颤,想到了曾经被亲生父亲拉到繁华街市口像卖牲口一样,大声叫卖的场景。
“……我会马上清理好,请不要告诉太爷。”阿邬紧紧握着扫帚,手里的清理动作加快,生怕自己再次被卖掉。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甘竹雨看着阿邬这样子,得意又轻蔑地勾起唇发出一丝嘲笑,端着水盆离开了。
阿邬拿着扫帚卖力干活,将山羊周边的枯草和粪便清理完,又将院子周围的枯枝落叶都用耙子杷干净,全都扫到一个袋子里。
忙完这些,他已经出了一身汗,寒风一吹,背后热汗瞬间变成凉津津的水,打湿了衣裳黏在后背上。
阿邬抬手擦了擦汗,脸上晕着两团明显不自然的红。“你们吃饱了吗?”他对着两只羊轻声问道,嗓音粗粗哑哑,仿佛在砂纸上摩擦。
两只羊面前的草料已经见底,冲着阿邬咩咩咩的叫唤。
阿邬抿着唇:“今天草料不够,只有这些了,你们忍一忍,晚上叫的声音不要太大,别吵着太爷和詹叔、竹雨公子他们,不然我——”
“不然什么?”沈黛末提着两个盒子从一旁的大树边探出头来。
她刚从县城最大的珠宝阁楼宝潋楼回来,路过院子就准备给席氏日常请安,再回自己里屋,然后她就看见阿邬一个人对着安静吃草的羊喃喃自语。
寒风萧瑟,冷清清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在地砖上投映下了惨淡淡的影子,夺目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于是出于好奇,她才走过去问上一句。
阿邬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转过身看向她,浅色的眸子慌乱却难以掩饰耀眼之色。
“怎么不说话了?不然什么?”沈黛末问。
阿邬低下头,不敢直视沈黛末,竭力夹着粗哑的嗓子,让自己的嗓音不那么难听:“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它们吵到太爷休息。”
沈黛末笑了笑:“阿邬,你很怕我吗?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是这种战战兢兢的模样?”
阿邬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像鸵鸟似的,脸色蓦的更红了:“没有。阿邬、不讨厌娘子。”
‘真是个沉默又孤僻害羞的人啊,只是说两句话,脸就这么红了。’
沈黛末本不想打扰他,正准备离开时,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跑到父亲的院子里了?”
阿邬依旧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砖,说道:“竹雨公子让我过来喂羊清理羊的粪便,我就来了。”
沈黛末诧异地看了看羊,又看了看他:“这些活儿也是你来干?”
阿邬紧握着扫帚点头。
“我记得今天一大早你就一直在忙,中午还要做饭,到了下午也不得消停,竟然还要做这些?”沈黛末问他。
阿邬默默点头。
沈黛末一时无语,打量了一圈院子。院子里种着许多花木,入冬之后,常有枯败的叶子飘落在地上,如果不经常打理,院子就显得凌乱不堪。
可此时的院子干干净净,甚至都看不到一片多余的落叶。
她看着阿邬身边那个装满垃圾的大麻袋子,试探着问:“不会这个院子也是你打扫的吧?”
“……嗯。”阿邬继续点头。
沈黛末惊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