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警惕地往左邻右舍打量了一番,没见着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拎起地上的东西,丢下句“回头再收拾你!”,转身进了家门。
她将东西归置好,拿铁钩挑开取暖炉的炉盖,见里头虽然封了一炉膛炭,但能隐约瞧见里头的火星,显然并未熄灭。
她把底下接炭灰的抽屉拉开,让炉子正常燃烧起来。
不过片刻,灶房里就暖和起来。
宋时音凑过来,围着炉子打量了几圈,笑着对姜椿道:“嫂子,这炉子不错,怪暖和的,也给我买一只,安在我那屋子里呗。”
姜椿朝她一伸手:“这取暖炉需要一百斤铁,以及每斤铁二十文钱的工钱。一百斤铁三两银子,工钱二两银子,合计五两银子。
你给我五两银子,我明儿就进城给你找铁匠定做。”
宋时音惊呼一声:“五两银子?这么贵!”
惊呼完,神色又变得有些悻悻。
宋家对家里的小娘子们很大方,月钱足足十两,是别家姑娘们月钱的两倍。
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以及生辰时长辈们的赏赐。
五两银子,若放在过去,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就是五十两银子,她也立时能拿得出来。
但如今今非昔比,五两银子她得足足抄书五个月,将近半年,才能攒够。
她真情实感地嘟囔了一句:“嫂子你也忒奢靡了,竟然置办如此贵重的家什。”
姜椿逮到秀恩爱的机会,立时“哎哟”了一声:“我这人最小气,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舍得置办这样金贵的物什?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去岁你大哥身子骨弱,风一吹就病倒,病倒了我就得给他喂水喂药,夜里也不敢睡觉,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为了不叫你大哥受罪,我只能砸锅卖铁,叫铁匠给打了这个取暖炉。
唉,我对你大哥呀,可谓是掏心掏肺掏光家底了。”
宋时音听得牙酸,撇撇嘴,本想刺哒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强行吞了回去。
这个嫂子又是花三十两银子替大哥调理身子,又是花五两银子替他打取暖炉,还买了专做素菜的小铁锅以及榨了豆油,单独给他做素菜。
算得上有情有义了。
程姐姐这个前未婚妻能否做到这个地步呢?
宋时音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想到这里,她借口跟大哥借笔墨纸砚,闪身进了西屋。
然后凑到炕桌前,对着正在研磨的宋时桉小声道:“大哥,你另娶他人,程姐姐怎么办?你俩可是正经定了亲的。”
宋时桉沉了脸色,冷冷道:“你那时被关在宋家不晓得外头的事情,我们这些男丁才下狱没几日,程家就托人将定亲信物跟我的庚帖送到了牢里来,言明两家就此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啊?”宋时音整个人都震惊了。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愤道:“程家,程家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宋时桉淡淡道:“人之常情罢了,算不得多稀奇。”
顿了顿后,他毒舌地又补了一句:“就连你嫡亲的舅舅,为了自保,都不敢冒风险派人买下你,更何况是程家这种姻亲?”
宋时音抿了抿唇,眼里泪花涌动,声音带着哭腔,嘴巴却倔强:“提他做什么,那样的舅舅不要也罢,我反正是没舅舅了,权当他死了。”
宋时桉这还不算完,又说起风凉话来:“他好歹也是你舅舅,只不过胆子小了些,爱仕途前程了些,没敢将你买下来,害你被卖进青楼,名声彻底坏了而已,你怎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咒他死呢?”
“这点子小事儿?”宋时音大叫了一声,抹着眼泪说道:“你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有了这段被卖进青楼的经历,往后要承受多少的非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