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在头顶,哗啦啦地制造出一场人工的降雨。他的整张脸都湿透了,呼吸里粘滞着雨水,和腥臭的血浆混在一起。
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慢,他狼狈地半睁着眼,觉得身体在失去温度,他好冷,好痛。
牙齿打着战,痛苦扭曲,但他还是一直在喊道:“我没有错,没有错……”
他没有错。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犯错,那就是何巍的错。他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不管不顾,让所有人都能在黎羚的脊背踩上一脚。
他没有错。可是,他一意孤行地审判了一部电影。
他用一块轻飘飘的橡皮擦,擦掉了他的姐姐的十年。
金静尧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委顿不堪的人。
他手背的青筋明显,表情却还是从容而冷静,所以更令人恐惧。
刀子一下下地捅进对方的胸口。
浓重的血浆不断地喷涌出来,弄脏了年轻男人的脸。血色映上他的眼瞳。
他身上似乎有某些东西,阴郁的、兽的凶性,被释放出来。庞大的阴影即将吞噬一切。
金静尧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人,说出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还给我。”他说。
他抽出刀子,再捅进去。
“你把她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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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黎羚从小刘口中得知,电影已经杀青了。
对方绘声绘色地描述,杀青那场戏有多么爽,表哥把骆明擎狠狠揍了一顿,机器一关,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可惜你不在啊。”小刘惋惜地说。
黎羚有些羞愧地向他道歉,又问金静尧这会儿在不在他身边。
小刘警惕地说:“问他干什么呢。”
随后语气较为生硬地强调:“不在啊,我跟你打电话,他怎么会在呢。”
“也是。”黎羚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她向对方解释,自己主要是想要向导演道谢,这几天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回。
小刘说:“这有什么,你发十句他回你个标点符号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说:“所以你多发几条就好了。”
黎羚将信将疑地说:“真的吗?我怕打扰他工作呢。”
小刘信誓旦旦地说:“不打扰。”
黎羚:“好的吧。”
她也不知道该些发什么,便学习了9787532754335的舔狗精神,每天兢兢业业地发“早安”“晚安”“中午吃什么”。
金静尧有时候不回,有时候回个句号。
两人的对话风格类似是这样的:
黎羚:导演好,中午吃什么?
金静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