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低头搅着扇柄上的穗子,“我又不知那是给太后的贡品。”
“你当强盗之前就不知先问问?”阿杰问道。
唯一冲七主子翻了个白眼,“老七你当真奇怪。我又没打算还回去,为何要知道是谁的?倘若我问了,知晓是太后之物,要是我喜欢那还是会要的,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不知者不罪,懂么?”
“我奇怪?”阿杰指着自己的鼻尖,想着要不要一掌拍碎自己的天灵盖。他是蠢死了才会正经八百地和赵小侯爷来谈论这些吧。
麒儿轻轻敲了下桌面,启唇便是一阵凉飕,“老爷,你这个五夫人可否不要了?”
秦正吓得从卧榻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当家主子的手,“要的要的!唯一,乖乖的,快认个错!”
唯一撇了下嘴,不甘不愿地说,“好啦,我错了还不成么?”全然一副不知悔改死不认错的模样。
本来就是嘛,打小起爹爹就说想要什么去拿就好。二十年来小侯爷都是这般过的,为何要强迫他改变自己的习惯。何况,想要个东西还得花银子去买,那多俗啊。
原本认过错,这事儿便算完了,谁知赵小侯爷嘴欠地又补上,“说起来,太后的那些贡品你们不也有份享用。我看大主子相当喜爱那套玉碗嘛,那本稀世佛经二主子不也时常用来静心凝神,三主子把那五彩珊瑚换了好些银子,四主子你前几日还用那柄玉如意给老爷挠痒。还有小老六,给你的那些鸡蛋大的珠子你全磨成纷做了脂粉给翠墨那几个丫头对吧。老七你的那些滋补之物,老爷都说你吃了皮光水滑……”
“你还有脸说!”六双饱含杀机的眼睛,恨不得把这个姓赵的扎成筛子。
唯一连忙退到门口,“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莫要见外,呵呵。”
自家人?这才更加丢人!
他赵老五一人当了强盗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不知情的他们拖下了水。皇帝的斥令今早送到了他们手中,一人一封。那皇帝的文采极好,字字如刀,骂得秦府的六位主子面红耳赤,只觉得比杀头好不了多少。
这才是麒儿六人怒火中烧的原因,相比背负‘贪财鼠辈’这般低劣的恶名,秦正挨的那五十杖倒还不算要紧的。
正当麒儿思量着如何惩治赵老五时,小饼子和素心惊慌失措地奔了进来。
小饼子还未扑进门就放声大喊,“大主子二主子三主子四主子六主子七主子!大事不妙!”
素心撞开这烂嘴的厮,冲上去一把抱住自家的主子,“老爷,大主子,不要杀我家主子啊!”
唯一才不想和这丫头黏黏糊糊,“蠢丫头,走远点!”
“主子,这回要完蛋啦!”素心失声大哭。
不等素心把话说清楚,忽然间花厅中所有人把目光盯向了一处。
只见一个小东西跌跌撞撞的翻过门槛,接着以与其年岁极不相符的速度奔向了唯一。
三四岁的男童捉住秦五主子的裤腿,响亮地叫道,“爹,爹爹!”
“爹?!”众人哗然。
“你叫我?”唯一嫌恶的拉开他,望向门口喊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跑到这里来乱认爹……”话没说话,又有一人冲过来把他抱住。
女子作妇人打扮,看起来娇小孱弱,却也像男童一般,这冲来的速度同样快得让人来不及回神。
“夫君!我们母子可算寻着你了!”
“夫君?!”所有人齐声惊呼。
秦正一头栽在了地上,有人管他的老婆叫“夫君”?!
唯一咬到了舌头,一连吞下几口带血的唾沫。眼前荒唐的一幕他本可以一脚踹开,但却无端感觉到一把龙头铡悬在了头顶……
强‘借’民女只为作画?秦正觉得他从前应当是脑袋日日被门挤,才会相信赵小侯爷的话。也还好,小侯爷这些年借过的民女千百万,到如今也仅有一个私生子找上门来,真的也、还、好!
“四年前,本宫……我被小侯爷强行抢……带回了府上……那一夜之后便有了小儿。”少妇断断续续的,既羞涩又胆怯地哭诉。
“赵唯一……”麒儿握紧了手,仿佛在下多大的决心。
“麒……麒麒儿!大……大大主子!别乱来啊!”唯一用扇面遮住脸,想着他可怜的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身为秦正的齐君,麒儿此刻该做的便是一掌劈死赵老五,可他也知道,这一掌下去,随着秦五主子的散架,秦正的心拍碎了,秦府也拍散了。
秦正侧身走了两步,不留痕迹地挡住了当家夫人的掌路,此事已不由麒儿做主,“小侯爷,她说的可是真的?”
每当老爷这么叫他时,唯一便感觉像被吊在房梁上被抽打一般,惨白着脸说,“我,我,我也不知……”
“何为不知!”秦正捏碎了手边的茶杯。
唯一终于忍不住,蹲下去抱头哭叫,“只是用她们来入画,真的只是入画!可有时我喝了点酒,有时兴致好便喝了许多……”见秦老爷咬紧了牙,当即改口,“我是说作画的兴致!喝醉了我就……嗯……就不省人事,是赵福他们把我抬回去的。隔日醒来我也不知……不知有没有做过别的事……”
阿杰望着那孩童,喃喃道,“连孩子也有了……”他突然觉得干不过老五老六,也许并不十分丢脸。
云飞转向一边悄声说,“孤儿寡母找上门,老四我以为这事儿是你才干的出来的,没想到……”
仕晨慌张地摆手,“你,你别胡说。”意外地没有和云飞争锋相对,昔日风流浪荡的司徒四庄主此刻心虚得不行。不会吧,他从前是很当心的,不会发生这等事。私生子,没有的吧,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