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允让威逼的视线,周平迟疑了一下:“我保证不了。”
“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得听我的,我说不许就不许!”赵允让抽出自己的右手,举起来,想要拍桌子,紧接着想起了刚才的疼痛,硬生生改变动作,把面前的青瓷碗摔了出去。
白色瓷碗应声而碎。
“周平,你知不知错!”赵允让站起来,小大人般甩了甩袖子,“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答不答应?”
主子站起来了,周平也不能再坐着,立在一旁,不应声。
“好、很好!”赵允让冷笑,扭头对外面喊道,“来人,叫管家来。”
不一会,赵管家就到了,看到一地的碎片,又见小王爷一脸怒气,心下了然,装模作样地问起原因。
“他故意把我的碗砸碎了,给我逐出府去!”
“这刁奴,是该严惩,”赵管家看了周平一眼,不卑不亢道,“只是周平是王爷指的人选,私下里把人赶走怕是说不过去。”
赵允让刚才气极,一时间忘了周平是父王安排的人,经过赵管家的提醒才意识到不妥。
——要是赶跑一个惹恼了父王,父王给自己另外加派一队侍卫怎么办?
但若是简单放过他,赵允让觉得自己下不来台。
赵管家何等精明,顺势道:“他砸的是官窑烧的青釉瓷,缺了一只碗,需赔百吊钱。对主人不敬,当杖责二十。”说着便让人把周平拿下。
周平呆若木鸡,怎么也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两年的工资就没了……
赵允让吓了一跳,王府里并不苛责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赵管家如此严厉。杖责,可不像挨夫子手板那样轻松,一棍下去是要伤筋动骨的,体质弱一些的,二十棍之后不死也得残了。
赵允让本身没和周平结下大仇,而且自己两次污蔑他,也不见他反驳,那副任打任骂的好脾气让赵允让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对赵管家说道:“算了,念他是初犯,杖责就免了罢。”
“还不多谢爷?”赵管家推了周平一把,周平恍恍惚惚地作揖。
——怎么不连银钱一块儿免了?他宁可挨打。
赵管家很快就指使下人收拾了碎片,重新拿了一只碗,带人出去,留两人在屋里用饭。
“哼,”赵允让用‘知道我厉害了吧’的表情看着周平,“以后我犯错——当然,我一般不犯错,犯错的只会是你——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一定比我更倒霉!听明白了?”
“明白了。”周平捧着那只碗,不敢多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失手摔了,再被克扣两年的工资。
一日
赵家皇族既然可以享受政治上非同一般的礼遇,就要进行非同一般的教育。
进了王府之后,周平才明白赵允让为什么整天想着逃出王府。
一片漆黑之中起床洗漱,着装完毕出门。
雍王慷慨,赏赐给周平一个巨大的院子……当中的一小间,主卧里住着赵允让。
到院中,周平发现赵允让的房门已经开了。
昨晚赵管家交代过,每天早上会差人叫自己,所以周平并不担心。
刀法刚走了一遍,就见一名十五六的女孩站在廊下,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周平收刀,一边暗暗猜测对方是否是赵允让派来找自己的,一边打量她。
杏眼,里面有着年轻女孩水盈盈的波光,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没有给人惊艳的感觉,但显得格外灵巧秀气,配着嫩绿的纱裙,让人眼前一亮,一扫胸腔的郁闷。
宋朝女子着装的颜色并没有像男子这般拘束,但王府里对丫鬟的等级有着严格的控制。而且,她梳着三鬟髻,头发分股盘成环状,分明是一等丫鬟的发式。
长相是一等的。周平走向她,问:“有事?”
“周少爷,小王爷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用饭。”
声音也是一等的。周平“嗯”了一声。同时,用性命发誓那混帐的原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铁定不懂怜香惜玉,给女孩脸色看了。
要是周平再多长个两尺,他就立刻展开追求攻势了——谁让他在一个只有男性和进化为另一种性别的前·女性的警校里关了三年。只可惜对方窈窕而立,比周平高出一个头,唉,实在可恨……
“周少爷,我是小王爷屋里的使唤丫头,您可以唤我司棋,和我一同伺候小王爷的还有抱琴姐姐、侍书妹妹和入画妹妹。待会见到就认识了。”(注1)
“好。”周平点头,不敢说太多以免把心里话全交代出去。
回廊很长,周平由司棋领着走,司棋个性跳脱,捡了些话题以免气氛太过沉闷。
“周少爷,昨晚睡得可习惯?”
“还好。”周平应了一声,不禁再次感慨起封建王朝的腐败,昨天周平也体会了一把高床软枕的滋味。
周平发现司棋总拿眼睛偷偷打量自己。鉴于此时的年纪,对方不至于饥不择食看中自己,反倒是脸上沾了东西的可能性比较大。
“怎么?”周平问道。
司棋朗声笑道:“没什么,只是见过周大人,觉得你们不像是刚认的亲戚。”
周平一愣:“你认识我爹?”
“自然认得,抱琴姐姐差点就和她的梅子酒一块儿被送出去了,”司棋见周平脸上并没有不快,反而多了几分好奇,眉宇间一派平和,于是她就拿出对家里弟弟的态度,不再用客套的敬语了,“周少爷别怪我唐突才好。只是这些历史大家都知道,见了你免不得又拿出来说,传来传去地,再添油加醋一番,传到你耳朵里,反倒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