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兰焰拢起眉头,被褥中的一双手狠狠抖了抖。
盛烟又给他掖了身后的被褥,轻笑如柳絮飘飞:“我娘或许也是恨你的,但她临死前留下的只有遗憾。这辈子嫁不了今生所爱,是第一憾;这辈子得不到夫君之爱,是第二憾;不能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是第三憾……她嘱托我,得不到父亲的宠爱不要紧,但在他生病之时,务必记得,给他掖一掖被褥,别让他着了凉。”
陡然惊起,龙兰焰转过身想要抓住盛烟的手,却被他脸上的两行清泪定在了当场,“你娘,你娘当真这么说过?但她为何要说,得不到夫君之爱?我当年,当年那般恩宠她!”
“她是那么说的,不然,我为何要这样做……龙兰焰,龙家第十子此生最可悲的,是有生生父亲却从未得到过父爱,你知道吗?我娘说得不到夫君之爱,那是因为……要与人分享之爱,就算当初是真的,也迟早有发霉变质的一天。这样的爱,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盛烟胡乱抹了把眼角,起身离开。
话,他已经说完了。
龙兰焰是怎样的表情,他也已然不在意了。
这年盛夏,龙盛烟越过八品阶,直接入考九品阶制香师,在制香界引起轩然大波。衍香监外甚至有人摆开了赌局,虽然看热闹的人多,但押龙盛烟能考上的人也占了三分之一。
不过,开考的那日不知怎么了,突然有人压了十万金赌龙盛烟成功,庄家唯恐赔付不起,吓得连忙撤走摊子,散了赌资。
龙盛烟听了这消息,只笑着嘟囔了句:败家。
九品阶的赤色发带终究是系在了龙盛烟的头上,方洛同亲自在历代制香大师的名册上添上了他的名字,后世传说,这份名册此后一直保存在皇宫。
不日,当今圣上酆曜扬还给龙家赏赐了一块“天下第一香”的新匾。
挂上这块牌匾之日,龙碧飞抱着自家襁褓中的宝贝在大门口欣赏,却赫然发现,龙盛烟那根赤色发带不知何时拴在了儿子手腕上,正被他含在口中,吧唧吧唧咬着,口水直流。
龙碧飞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释然一笑,任由儿子啃去了。
龙盛烟数日前就从龙家失去了踪迹,杏儿馨儿也不见了,屋子里的衣物倒腾的不算干净,可焚香台里的香料少了不止一点,还不乏上好的降真香、蔷薇水和苏合油,龙涎香也少了十来枚。
在库房里清算了一遍,龙碧飞大手一挥,只对众人道:“无妨,少的不过是你们十少爷的陪嫁罢了。”就这么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下头人纳闷了好长时间,心说十少爷怎么会有陪嫁?使劲掏掏耳朵,他们没听错吧?
龙盛烟坐在堆满了香料的马车里面,脸上一派兴致盎然,就势抱住一袋子降真香,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马车颠颠簸簸着向西南方向驶去,杏儿和馨儿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有说有笑。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杏儿撩开车帘问车夫:“怎么了,是玥城到了?”
车夫犹疑地望了望前面,道:“还没进城门呢,不过也离得不远了……只是有人挡住了道。”
“嚯,何人那么大胆刚在夙王封地上打劫不成?”杏儿也是个胆大的,跳下马车想要看看。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夜色中走来一人,一袭猩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头顶玉冠,黑发如墨,可谓是芝兰玉树,龙章凤姿。玉石雕琢似的面容在月光下仿若泛着一层水雾,直叫她看上一眼就羞红了脸,这样俊逸脱俗的绝美人物,简直像是从天界下凡而来。
酆夙扬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后面的马车边,掀开门帘往里头一看。
盛烟仍旧睡得香甜,发丝有些凌乱地铺在身下的红色缎面上,怀里抱着一代香料。一张巴掌大脸蛋微微侧着,枕在手臂上,红彤彤的。
默然勾起嘴角,酆夙扬俯身把他抱起来,揽在怀中,对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盛烟长长的睫抖了两下,脖子动了动,往夙的怀里又贴近了几分,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舒服地拿夙当做靠枕,昏昏然又沉睡了过去。
半夜,盛烟觉得浑身汗津津的,完全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瞅了瞅,好么,夙搂得自己死紧,双手双腿都没闲着,全部扒在自己身上。
“夙,夙!”他抬脚扑腾几下,把酆夙扬弄醒。
酆夙扬愈发把他往怀里箍紧了些,贴着他耳蜗笑道:“继续睡。”
“不要了,我要起来沐浴,你把我热死了!”盛烟心说再抱着,自己就快成蒸包子了,而且……已经感觉到某人某个地方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酆夙扬撅嘴,抱着他不撒手,“好啊,我也想起来沐浴,不如一起?”
“谁,谁要与你一起了?快起来啊!”盛烟气结,在灵邺那笔帐,他还没跟他算呢!
酆夙扬点点头道:“那好吧,你起来吧。”
“嗯。”盛烟推着他要起身,推了半天推不动,只得翻着白眼道:“你让我起来呀!”
酆夙扬索性耍起了无奈,痞笑道:“哎呀,盛烟你要起来就起来呗,粘着我做什么……你还粘的这么紧做什么,我都起不来了……你倒是自己起来呀!”
“哈?!你!”盛烟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开来,反倒是被他箍的更紧,怎么也推不开,双腿也被他缠住了。
磨蹭了半天,酆夙扬嘟嘴皱眉道:“盛烟,都是你不起来,害得我起火了!”
哎呀,他真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就见他一只脚勾住盛烟的小腿,搂住他的细腰往床内一倒,两人滚进了被褥里。盛烟还在挣扎,抽出一只手要掐他的鼻子。结果翻来覆去闹腾了一阵,被酆夙扬蒙住被子,渐渐的……寝室里只剩下暧昧的响声和口齿呻吟,一夜醇香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