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明点点头。
那就是池田靖最不愿意猜测的最坏的想法了。
帮忙的“雇佣兵”,和打通这条渠道能接触到张昊这样g市大亨的儿子进行毒品贩卖的,八成是一伙人。
“那人自己找上门的,他似乎和那小子认识,听说出事了就问需不需要帮忙。”张建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在纸巾上,“当时我们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就拜托了他。”
池田靖盯着那歪曲的一小截烟蒂,“您见过他的脸吗?”
“见过。”
“好。”她点点头,站起身,“一会儿我叫侧写师过来,确认一下帮凶长相。”
“我们最后是在那个暗阁里找到蒋欣欣生物dna,进行了化验确认了死者的。”池田靖在出门前忽然补充道,“您做的,或者说那个人做的很细,如果不是那个秘密基地,我们没法定罪。”
张建明听到这句话,并没有露出遗憾、悔恨或者抱怨的神色,他的大掌抚上额头,按了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乏:“是么。”
池田靖侧背着他,手抚上门把手拉开门就要走。
“池田警官,”这时张建明忽然开口,“我能不能……再见我儿子一面?”
池田靖一屁股坐在监听室的椅子上,随手从桌子上捞过一块小面包,撕了袋子就啃起来:“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竹昱看着她吊儿郎当的坐姿,“张昊的亢奋情绪时起时落,关键是神智还是很清醒,一直想要烟,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皱着眉转头问澹台禾,“法医部那边化验出来了吗?”
“没有,”澹台禾看着电脑,“常哥发消息,说在房子里搜出不下十种烟品,正在一个一个做化验。”
整个局里的气氛都很凝重,灯火通明。在化验张昊的体毛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顶多就是一场恶行杀人事件,但在验出阳性时,这个案子上升到了另一个严肃的问题。
毒品流通。
池田靖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扬扬下巴指了指那边颓然的张建明,“呐,他请求再见主犯一面,是否批准?”
“批不批都不是现在见。”竹昱盯着她一边沉思也不忘吃东西的样子,“主要就是追击毒品的问题。”
“余队那边有消息了吗?”池田靖转过脸,看着自家队长优越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第n次感慨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八成追不到。”
“搜到的被遗弃的那部手机干净得很。”竹昱想到这儿,啧了一声,“半枚指纹都没有——真是有备而来。”
“等着法医部的化验吧,出来了咱们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池田靖吃完面包,把塑料袋一团一扔,叹息的调侃,“看看老余那边——”
话音未落,门被敲响,余阎走进来,连脸上的汗都还在。
“哟,说曹操曹操到。”池田靖挑眉看着来者,笑道。
“别曹不曹操了,”余阎抹了把脸,皱眉沉声道,“不行,没有任何线索继续查下去,除非你把嫌疑人的照片什么给我。手机里面全是出厂设置,或者说买来之后就没有装过别的软件。”
池田靖站起来,走过去,“差不多,等会给你。蒋欣欣的案子基本上可以结了,毕竟这边主犯已经落网,看样子——”她回头,目光在两个审讯室里扫了一圈,“没什么好辩解的。”
说着,任盛华“砰”的推门而入,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两口水:“妈的,这小兔崽子,嘴真严实!”
“别急啦~”池田靖在一边缓声笑道,“找个人轮流看着他别叫他咬舌自尽啥的,剩下的,他要是不说,就这么晾着他,打个盹去!”
办公室里,三个男的到头就睡,趁着月色还在补觉。池田靖中途醒了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又睡不着了,心里有些烦躁,躺了一会儿悄悄抽了一根烟出去。
不是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吗?那个人应该带着罪恶永远屈居在金三角的一亩三分地里,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
三伏天下的g市,湿热并存,在凌晨的夜晚里更加深重。缕缕白烟散进空中,池田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最终还是没想到,会是你。”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种种,只能说,你很无情,很冷血,甚至……比我还适合做天生的恶种。”
池田靖闭着眼,耳边回响着这句话。
夜露很重,她感觉腿上的、背上的旧疤隐隐作痛。
呼——她默默的吐出一口白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今年27岁不到,每每到了阴雨连绵的天气,旧伤就会像重新裂开一般隐隐作痛。自己这才多大啊,就要光荣退役了吗?她不禁苦笑了,明明这个年纪在局里,还是会被喊“妹妹”的程度啊。
楼上,百叶窗被拉下,竹昱的办公室的灯并没有关。那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亮,以及,月下的人。
估摸着这样的老烟杆儿,能做在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竹昱一讪,这个姑娘的自制力比她想象中的强太多。
竹昱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凌乱的闪过无数关于毒品的事儿,走马灯似的照过去。末了,梦魇吞噬了理智。
“给我烟——!”
这样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伴随着血腥味儿和殷红染进她的墨眸,将竹昱拽回现实。她深吸了两口气,往后颈一擦,满手的全是汗。
她把手指插进发丝间狠狠的箍着头。几秒后缓缓放开手,昏黄的灯光下,竹昱的脸色依旧平静,但并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