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韫点点头,目送着对方走远,突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知道宁可儿那样活泼亮丽的女孩和自己这样又不帅气又没魄力的男生在一起会很委屈,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功课好,可是现在大学里面书呆子最不值钱,按理说宁可儿肯吃回头草,他应该万分雀跃才对,可是面对那个曾经捧在手心呵护的女生,他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头涌上连自己都不名所以的排斥感,或许是觉得这种情况下中断过的感情不再纯粹了吧,反正他并不想与宁可儿再作牵扯,当她是妹妹最好。
已经释怀的范宿舍长抱着厚重的牛津字典回到313,发现室内一片愁云惨雾,苏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俊帅的脸上挂着几处青淤,另外两位,坐在桌子上扮沉思者的高瘦男生姓宋名朝(zhāo),中文系系草一名,见他进来,摇摇头低叹了声,十足十地忧郁小生状,靠在窗边的娃娃脸男孩是姜影,外语系寥寥几只雄性生物中硕果仅存的可爱型小美男,平时总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沉垂着,翘起大姆指朝床上那具东西比了比,低声提醒他:“重雷区,小心。”
心地纯善的宿舍长同学连字典都顾不得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苏咏身边,低下头问他:“阿咏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旁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鄙视的眼神,拜托,吃坏了肚子他还用在这里挺尸吗?
苏咏翻了个白眼,无力地摇摇头,声如蚊吟地吐出一句:“我爱上了小仪。”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范韫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很快转为同情,“你爱上了……小姨?真可怜,脸上的伤,是你小姨父打的吧?”
“砰咚”一声,宋朝从桌子上跌了下来,姜影重重地撞上窗棂,疼得呲牙咧嘴。
苏咏“谑”地爬起来,长手一伸把一头雾水的宿舍长勾了下来,恶虎扑羊地按压住他干扁扁的身体,邪笑着去摸范韫的脸:“范范,我发现你实在很欠虐也。”
“别……别闹!”白净斯文的法学院才子一边挣扎,一边向看热闹的两个伸出求助之手,奈何世态炎凉,对面那一高一矮摆明了是见死不救,看他的眼神饱含着“你活该啊”的兴灾乐祸,范韫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意识过来人助不如自助,他推挤着苏咏,声音微微打颤,“阿咏阿咏,你怎么了啊?你先放开我啊!”
挣扎中不小心把眼镜挥落了,八百度的大近视没了眼镜跟瞎子无异,苏咏啧啧啧地上下打量着他,还时不时伸手摸两把,一边自言自语:“都是男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要是抱着小仪不知道该有多爽……”
“那你就去抱啊!乱伦总比同性恋强吧!”范韫声音都开始带哭腔了,放开嗓子吼起来。
姜影咋着舌头轻声问:“”强在哪里?”宋朝飞快地接了一句:“一家人嘛,不用入籍。”
苏咏呵呵一笑,一手勾起范韫的下巴,柔声问:“我帅不帅?”
“帅!帅!帅得惊动党中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韫哪敢说个不字。
苏咏自恋地摸摸脸颊,又问:“和陈景仪站在一起,养不养眼?”
“养眼养眼……啊!”唯唯喏喏的宿舍长尖叫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仪非彼姨,他一时忘了挣扎,指着苏咏的鼻尖高声问,“你你你你喜欢陈景仪?!”
苏咏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一手捧心,一手在范韫身上摸摸捅捅,皱起眉头,一脸很没胃口的表情,低声说:“犯晕吶,你真的,很没料啊……让人想实习一下都打不起精神……”
“你……你管我?!”范韫用力扳开苏咏的手指,好人不常恼,恼了不得了,闷葫芦的小宇宙爆发起来力量无穷,羞愤交加之下,他高声喊了起来,“流氓啊!变态啊!放——开——”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正欺负老实人欺负得很过瘾的苏某人头也不回,一边跟下面那个撕撸一边邪笑着说:“参观收费,上床加倍。”
浑然不觉看热闹的两个人脸色由白转青,直到姜影小声唤了声“陈老师……”才惊醒了苏咏飞到不知哪儿去的半丝天良。
陈老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房门大开处,俊脸僵如扑克,眼神冷似冰霜,薄唇微抿风情隐,青筋乱爆杀机藏,一时间,烽火狼烟,波涛暗涌。
四目相对,苏咏灵光的大脑暂告失灵,竟然忘了从作案现场爬起来,范韫也愣了,根本不知道现在他俩的神情动作生生像被人捉奸在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万水千山的心上人,苏咏觉得他的心霎时软得如同户部巷的豆腐脑,柔肠百转,万语千言,全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景仪……”
很琼瑶的一幕,如果他不是这么好死不死地压在别人身上的话,门口突然响起美人讪笑,米丽丽从陈景仪身后探出头来,朝他一挤眼睛,作了个“我鄙视你”的手势,陈景仪嘴角抽动了几下,收敛心神,魔障退散,冷冷地说:“姜影,班会怎么不去?”
姜影低下头,五官皱了起来,低声说:“报告老师,我……吃坏了肚子……所以……”
后面的一切尽在不言中,陈景仪念大学时逃课也是家常便饭,例行公事地问一下原因,至于答案是否合理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推了推眼镜,余光瞥到床上那两位飞快地跳起来整理现场粉饰太平,苏咏还一脸傻笑地朝自己凑了上来,他连忙退后一步,长话短说:“姜影,尽快准备一份完备的个人资料,校方指定的交换学生中有你,放假之前要办理好签证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