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自小就擅长读书,在她那群各个儿接受顶级教育的兄弟姐妹中都得算是拔尖儿的,时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当然偶尔也会遭到别人的小嫉妒。
为什么说是“小”嫉妒呢?因为从她内心来讲,刘执其实不喜欢表现的太多,平日里已经刻意收敛锋芒了,又懂得如何适时展示自己的“缺点”,好让身边的人在与她相处时感觉平衡舒适,并不能说她是有心机为之,而是这样相处,她亦得一个省心。
她始终觉得,做人需要恰到好处,凡事应留几分余地,太耀眼,太平庸都不可取,这平衡之道,是承自父母,她自己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深入思考的问题。当然,这也是前些年很多京城的名门望族都突然倒台了,他们家却一直过得很不错的原因所在。
总之,刘执爱学习,善于思考,这些都与她卓越的记忆力脱不开关系,所以这声音一响起来她就知道外面是谁了,不禁警惕起来——那年轻的高官,显然比县衙老爷更有职权。
不知怎么,刘执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卷子是他出的。
其实她方才拿到手的时候就现这卷子上的墨迹刚干不久,似乎是才写完就匆匆拿过来了,她当时还有一瞬间的疑惑——试卷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哪有现来人报备现出题的?这不合常理。
但当时她只想着快些拿到资格审批,也没再往深了想,此时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虽然暮色已降,看人也有些影影绰绰了,刘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贾真——他身姿太挺拔出挑,想看不见都不成。
果然是那人!
贾真似乎早就将之前的尴尬事儿忘了,笑着跟她点头示意。他旁边跟着蒋师爷,还有一个蓝衣老头儿不认识,看穿着还有神情,刘执猜他应当就是她们这儿的县太爷了。
临安城区大,下边还有几个分县,其中刘执李三他们所在的县区正好位于临安府的中心,巧的是县名也叫临安,所以登记的时候写的是临安府临安县,小桃觉得颇有趣,刘执笑说那有什么,要是她们所在的那条街再叫临安街才算有趣呢,改天她找县太爷建议建议去。
眼下县太爷就站在眼前,刘执可不敢提这玩笑建议,万一县太爷一个不高兴不给她批文怎么办?所以她明智地选择此时做个正常人,便整了整衣衫,冲几人恭敬地行礼,“两位大人,蒋师爷,卷子作答完毕了。”
她说着,双手将试题奉上。
“哦!”蒋师爷应了一声,伸手,可能想接过去再呈给他家大人,却被一双修长匀称的手截了过去。
刘执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甚至能想象到在一个细雨微落的午后,碧翠环绕的朱漆凉亭里,那双手缓缓翻起一页儿书的慵懒雅致——不好意思,又走神儿了。
如此,大家应当知道刘执此女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大抵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闷骚。不过这样形容一位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似乎多有不妥,我们暂且称之为“内敛”。
贾真不知道刘执这会儿想了这么多,迫不及待地抢过她的试卷就翻看起来,越看越惊喜,最后,他“噗”地将卷子一合,看着刘执眉开眼笑道,“刘掌柜……好!很好!”
刘执心想自己答得有这么好么?再说他那么高兴干什么?至于么……嘴上却谦虚道,“还差得远,多谢大人夸奖。”
贾真有些激动地转过头对县太爷道,“谁说商人都不读书了?这不是就有现成的例子么!我今天来的真是时候,险些就错过了,如此人才,这种正面典型,魏大人可要树立榜样,大力宣扬啊!”
魏知县被领导点名儿,频频点头赞同,“可不是!各县最近都在为此事犯愁,想不到知府大人一下来,就迎来了曙光,大人真是幸运的使者,浑身带喜啊!”
这蹩脚的马屁,还浑身带喜,喜鹊么?这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刘执想笑硬是憋住了,紧抿着嘴——这人原来是临安的知府,可真年轻。
贾真浑然不觉,兀自高兴激动,“依我看,不如就按这样的办法推行下去,以后但凡再开新铺者,须通过考试方能得审批,以此来调动大家学习的积极性!”
“这……”魏大人迟疑了一瞬。
刘执在一旁先是听得有点儿懵,但慢慢也回过味儿来了,啥意思?以后?闹了半天她是给人开了先河,第一个参加从业考试的啊?她就说么,李三那吊儿郎当的样儿能会背诗词?更别提写作文了……让他写一篇骂人词汇大全多半还能答上。
见魏大人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头脑一热的贾大人有些急了,“哪里不妥,魏大人只管说,集思广益,解决问题!”
蒋师爷替他家大人道,“知府大人,不是我家大人不支持您工作,您想想,今儿是赶巧了,碰上读过书的刘掌柜的,临安城什么情况,您也来了一段时间了不是不知道,商业之都,俗气重,没人读书,其他人哪儿能都答上这卷子,别说商人了,就是普通老百姓都算上,一百个里有一两个不错了,到时候都过不了审批,不是干着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