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着颠三倒四的悼词,时不时还夹杂着两句术士们教他的招魂语。整个人没了理智,也没了判断力,任由一群招摇撞骗的术士们将他哄至深山,砸下大笔钱财换取所谓的招魂重生术。
裴野鹤疯了,江凛失踪了。
她只能回头再去找姚湛空。
可姚湛空酒不离身,压根没有清醒的时候,宋菱数次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他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不吃不喝的灌酒,可姚湛空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眼前这一方碑。
到最后,告诉她宋磬声死因的人,是她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宋汉铭身边的管家,自然也探问出了宋磬声的死因。
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意外。
宋菱茫然道:“意外?什么样的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能悄无声息地害死身负A级天赋的向导?
宋母叹了口气,不无可惜道:“小少爷为姚湛空他们做疏导的时候,被意外升级的三人吸干了向导之力,晋级是个漫长的过程,昏迷两三天也是有的。姚湛空他们在密室里昏睡,而离开密室,前来宋家赴宴的小少爷却遇到了匪徒。”
“少爷没了向导之力,身边又没有哨兵做保镖,遇上入室抢劫的贼人……”
其下场可想而知。
“阿菱……”宋母摸着她的长发叹息道:“你要想开点。人证、物证、时间线,全都对上了,警署也已经做过痕迹比对了,这确实是一场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不可能。”宋菱直觉否认道:“如果求财,给钱就是了;如果是求色,少爷也绝不是为了保全贞操而反抗丢命的人。为什么……什么样的匪徒能要了少爷的命?”
宋母叹息道:“亡命徒。”
不幸之所以被称作不幸,就是因为在它切实砸在人头上时,没人会觉得自己会是不幸运的那一个,宋母望着不愿接受现实的女儿,心里也很惋惜,她道:“阿菱,警署已经核实过了,他们不要钱也不谋色,图的就是杀人时的刺激。”
宋菱始终不肯相信,她尖声问道:“人呢?他们人呢?!在警署吗?”
“死了,江凛杀的。”宋母补充道:“江凛是第一个醒来的,他将少爷的尸骨收敛到殡仪馆暂时安置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七个人,为小少爷报仇。”
第039章
事情已经定性,大仇也已经报了。
看上去,尘埃都落定了。
对宋菱来说,她的人生似乎也已经随着少爷的死去而结束了。
像他们这样的贴身管家,从一开始就是按照主人的未来规划设定的,离了宋磬声,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重新启用她。
抛开这一切不提,她始终不相信少爷会不明不白的死于一场意外。
江凛失踪,下落不明。
裴野鹤神志不清,整日沉溺于招魂重生之术。
姚湛空则一副要在坟前长眠的态度,看上去也和废人差不多。
唯一一个在悲痛中打起精神,试图找出更多疑点与线索的人,是宋菱。
可她越深挖,得到的线索就越清晰地指向意外,无论怎么查,都没有第二种可能。
在山下为真相奔波的间隙,宋菱总是会回到山上去,回到宋磬声的墓前,和她的少爷好好说会话。
可那一夜,她刚去,便看到了在宋磬声墓碑前割腕的姚湛空。
三阶白色大理石地砖由同色系的半圆环抱而塑,姚湛空侧躺在石阶上,闭眼阖目,修长的大腿搭在地上,像是搁浅上岸的人鱼。
他一手半抱着墓碑,另一只割痕交错的小臂随意垂落,一股股的血流汇成一道纤细而蜿蜒的血线,在地面上凝成一滩暗色的半凝固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