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问春不由有些得意,“师妹,你我先将阿雪带回,其他的事再议。”
苏元黎很是心动,她是看着慕朝雪长大的,将慕朝雪视作亲弟弟,没理由人在跟前了却不去亲自见一见。
她犹豫片刻,又果断摇头:“朝朝自有师父安排的其他人负责照顾,我只奉命将你抓回去受罚!”
虞问春的心往下沉了沉,偏偏旁边三人毫不讲理,趁他和苏元黎讨价还价,一起向他出手,想将他彻底按下去,令他再无一争之力。
苏元黎见情势如此,又着急起来,她是想抓虞问春回去受罚,但并不打算让虞问春受伤乃至丧命,偏偏这些人下手不知轻重,她情急之下出手阻拦。
等反应过来想要脱身,已经被深深卷入其中,加入混战,恼火之下,发泄一般地对着任何靠近过来的人乱打一气,扬言今日必定将自家师兄和师弟一起带回去,谁都别想从她手上抢人。
慕朝雪坐在窗户下面思考人生,最靠谱的师姐显然也被传染了。这个小地方最后不会要被外面一群“仙人”夷为平地吧?
从午间到傍晚,再到深夜,再到次日东方既白,这场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城里城外死寂一片,无一人敢探头,连山中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不见,只剩头顶的天空成为一群修真界翘楚斗法的擂台。
慕朝雪在中途试着溜出屋外,想带着老虎去和家人汇合,然后趁夜色潜入后方山林,绕远路开溜。
计划虽完美,却卡在第一步,这间小破屋外面的结界已经增加至整整五层!并且限制了他的外出。
外面的伤害进不来,里面的他也出不去,在外面打出个结果之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到了后半夜,老虎似乎已经适应了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声响,蜷缩在草团上呼呼大睡。
慕朝雪中途眯了一会儿但很快被惊醒,之后一直半睡半醒,发了一会儿呆,意识到外面动静渐渐小了,又将窗户扒开一条缝往外看。
天光大亮,太阳已经升至高空,天上一片乌云也没有,可谓风平浪静,就像每一个晴天该有的样子。
但是院子的围墙豁了一道口,慕朝雪从那道能容两人并肩通过的豁口望向外面,原本遍布杂草的荒野上,树木倒了大半,留下冒着黑烟的树桩,地面坑坑洼洼,草尖上还偶尔滴下几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
李忘忧靠在一棵从中间被劈成两半的大树下,抬手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眉间笼罩着阴霾。
南宫铎和虞问春的情况也差不多,但看起来比李忘忧稍微有精神一些,还能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尝试着调息打坐。
至于苏元黎,正坐在一棵离所有人都很远的树上,一脸无语地往嘴里塞丹药。
慕朝雪将窗户缝稍微扒开一些,试图寻找容冽的身影。
这时候外面响起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晦涩的声响,在这片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极其突兀惊人。
五层笼罩在破庙上的结界破了四层,只留下最里面由容冽刚开始设下的那层。
慕朝雪知道自己仍旧出不去,但对方可以轻易地进来。
他的手一哆嗦,就将两扇窗全都打开了,清清楚楚看见了推开院门走进来的那道黑色的挺拔身影。
来人像是从炼狱里一路厮杀出来,即便是正午时分,仍就驱散不了一身浴血的煞气,令四周空气都幽暗凝滞几分。
那把剑通体漆黑,剑身遍布繁复而诡异的纹路,隐隐有红光沿着剑身的纹路缓慢流动着,剑被握在手中仍是嗡鸣不止,显然还未从杀戮的快意中平复下来,散发着腾腾杀意。
随着来人距离门口越来越近,慕朝雪看清那剑身流转的深红,是正在缓缓被剑身吸收的血液,不由打了个寒颤。
此人从头到脚,无论是面具,还是只露出半边的脸,都是慕朝雪所不熟悉的。
但慕朝雪依旧很快认出这是师弟,这就是师弟如今的模样,真正的模样。
一旦确认这一点,那种令人胆颤的陌生感立即被令人安心的熟悉感取代。
慕朝雪差点就主动推开门朝对方迎上去,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犹豫了一瞬。
师弟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来见他,还是为了追杀李忘忧?
他如今是慕朝雪的师弟,还是魔族的尊主?
这样的疑问盘绕在慕朝雪心头,让他双腿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网束缚住。
那扇从第一天就无法紧锁的门被轻易地从外面推开,最后一道阻碍消失。
慕朝雪屏住呼吸,看见对方那张黑色的面具上也沾了一道血痕。
容冽脚步微顿,犹豫片刻,仍是继续上前。
慕朝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神像下的草团上老虎依旧呼呼大睡,对这里的变化一无所知,他不知怎的有些羡慕这小孩的无知无觉。
容冽走到近前,低低喊了一声:“师兄。”
听到这声呼唤,慕朝雪的心定了定,莫名感觉放松了不少。
但是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现如今的模样,又若有所思地看向睡着的老虎。
容冽顺着他的目光向一旁的草团上看去,丢去一道术法,那本就酣睡中的小孩顿时陷入更加深沉的睡眠当中,看起来像是昏迷了一样。
他出手干脆利落,剑身的血液顺着纹路往下滑落了一截,血珠从剑刃滴落在地面出现裂缝地板上。
慕朝雪又后退半步,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容冽心乱如麻,慕朝雪的沉默和警惕让他惊恐万状又愧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