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费了半天口舌,他在心里骂骂咧咧。
慕朝雪走神的时候,容冽已经将他抱到竹林中。
竹林中央的寒池中释放的冷意让竹林从外围就开始温度骤降,他下意识往容冽怀里缩了缩身子,拧紧眉头,神色痛苦。
又往林中走了几步,就到了池水边。
温度降得更低,慕朝雪只恨自己出门时没在身上裹上几层被褥。
容冽对他此刻遭受的折磨仿佛置若罔闻,将他放下,盯着他瞧了几眼,蹙眉:“你穿得太多了。”
然后不由分说将他衣服一层层扒开,只留一身单薄的里衣,面无表情指使道:“下水。”
慕朝雪可怜兮兮地抱住自己,浑身颤栗着往水边靠近过去,余光不怀好意地瞥向容冽,生出一种想将对方的衣服也狠狠扒一遍报复回来的冲动。
然而容冽不用他动手,就已经主动解开外衣,往池水中走去。
今晚的小师弟看着比之前更不好相处,慕朝雪低调行动,趁着对方褪去身上外衣的间隙,迅速捡回一件自己刚刚被无情扒下的衣服,套到身上下了水。
寒池里天然涌现的泉水对修行大有裨益,自然是与人身接触越多越好,像慕朝雪这样面对一处修行圣地却打算将自己裹成一颗球再下水,简直浪费。
但是慕朝雪始终认为,修长生的人最终极低概率会长生,但不穿衣服一定会冻死人。
慕朝雪想来想去,想要试着再往身上多穿一件,修炼的人对自己要求越严格越好,可他是来这里治病的。
容冽朝他望过来。
他将腰带紧紧打了个结,往水底下躲,祈求般地笑道:“师弟,水里太冷,我就多穿一件,行吗。”
容冽见他一边用和人商量的语气,但是全身都摆出了防备和抗拒的姿态,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他这一行为。
慕朝雪放下心来,从水下钻出来,靠在平常最爱待的地方,开始熬时间。
他刚闭上眼睛,容冽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急不缓说道:“络木之毒到了后期,发作起来会有些凶猛,之后几天可能会有些难捱。”
慕朝雪不以为然,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再难捱还能有多难捱?
容冽望他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照旧像之前一样,容冽为他运功疗伤,结束后,两人各占寒池一角。
寒池虽说占地范围很广,但水不深,最深处也只堪堪没过慕朝雪的下巴。
反正也没说身处的位置会影响效果,他这十多天就一直待在靠近岸边的最浅的一处位置,水下还有台阶供他坐着。
容冽每天在这里打坐修行的时间很长,也不和他交流,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竹林沙沙作响。
慕朝雪趴在池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小桌,放在池边,又一一取出点心蜜饯等各色小零食,
又往里面摸了摸,接着摸出一壶茶来,全都摆上小桌子。
虞问春在储物戒里替他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解闷解馋又解渴。
如果不是温度太低,这里的景色倒是十分养眼,月色下的竹林晚风渐起。
“咔擦咔擦”,“咯吱咯吱”,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变得明显。
慕朝雪忙着吃喝,原本入骨的寒意好像也逐渐变得没有那么明显。
他甚至不仅没感觉到冷,浑身上下还越来越热,那股燥热一直燥到心里去。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慕朝雪猛灌下一杯清凉的茶水,丢下杯子,身体一沉,一头扎进水底。
刚涌过全身的寒意维持不到两秒,就立刻被体内升腾的火灼干,身处最寒冷的水底,上下里外都像是着了火一样,烧得他意识逐渐丧失。
下水前抠抠搜搜不舍得脱下的衣服,被他拼了命地往下扯,可怎么也扯不开。
他从水底冲出,急躁不已,今晚“春情散”发作的势头好像比之前都要来得迅猛,这下他不仅没有扯不开衣服,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软成一滩水,指尖刚搭上腰带,就绵软无力地滑下去。
慕朝雪身体瘫软不已,在无力地往水中下沉。
他想自己今晚要么被体内的这股邪火烧死,要么不慎被这不足人高的池水淹死。
“完……完了,今晚感觉好像更……”
慕朝雪的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道接近的白影,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身份,就被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刺激得更加恍惚。
他无力地瘫软在池水边,想靠近,又想躲开。
慕朝雪没让他为难太久,瞬间便来到他身前,将他发软往水底沉下去的身体拦腰抱住。
肢体接触的这一瞬间,慕朝雪似解脱又似渴望地溢出一声哭腔,越发地感到委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衣服脱不下……”
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比先前每一晚都要强烈。
容冽带着一身冷意,告诉他衣服脱不下的原因,“腰带被你打上死结了。”
慕朝雪都要热糊涂了,懵懂地望了他一眼,似在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容冽将衣袖从他紧抓不放的双手中扯出,揽住他软弱无力的身体防止他沉入水底,拍着后背,安抚道:“别乱动,会加快毒性发作。”
所有的话听在慕朝雪耳朵里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他无力支撑地靠在对方怀里,仰脸望见容冽一张一合的薄唇,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和越发充斥鼻间的清洌气息……
这让慕朝雪感觉在快要烧毁一切的漫天火海中找到了逃生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