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见状,心中顿时愧疚不已,匆忙让苏培盛坐着歇息,她自己则揉揉惺忪睡眼,蹑手蹑脚来到四阿哥屋内。
四阿哥屋内今日并未掌夜灯,借着稀疏月色,年若薇缓缓走向四阿哥床前。
今日屋内用的熏香极为香腻,年若薇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
倏然眼前一道黑影窜过,她正要大叫,忽而浑身无力,整个人瘫软在地,瞬间失去知觉
年若薇正睡的昏昏沉沉,忽然整个人陷入刺骨寒冰中,她被钻入衣袖中的冷水冻的瑟瑟发抖。
她正在梦中感叹这噩梦做的逼真,忽而又被一阵寒意兜头袭来。
“咳咳咳咳”她鼻息间被带着寒意的冰水呛到,惊得连连咳嗽。
睁眼之时,她竟看见逸琳格格在灯下裹着银红斗篷,此时正满脸怒容站在她的床前,而逸琳身边则站着面色铁青的四阿哥。
年若薇扶额,这些催命鬼!甚至在梦里还不放过她。
气愤之余,她正要开口咒骂几句,忽而迎面又被人兜头泼了一身水,年若薇登时被惊醒,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可怕的一幕竟然不是梦。
“四阿哥息怒。”年若薇以为自己睡着开小差,被四阿哥抓现行,匆忙掀开被子准备跪地求饶。
可被子掀开那一瞬,她竟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芽绿色肚兜,下身更是只穿着一件亵裤。
年若薇绝望闭眼,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她这幅样子,在古代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着寸缕,简直伤风败俗。
脑中飞速运转,她正要开口求饶,忽而想起昨日是腊八节,她懊恼至极,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昨日贪杯喝酒,她竟然将腊八节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给忘了。
原主就是在腊八节伺候四阿哥之时,趁机爬床,因此被四阿哥杖责三十,连夜发配到了辛者库为贱奴。
紫禁城里犯错的罪奴,若没被打死,或者逐出紫禁城,唯一的下场,就是入辛者库为罪奴,做最为粗重肮脏的活。
原主在辛者库里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白日里需浣洗衣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也不能好好歇息。
因为原主生的貌美,就被辛者库里几个掌权的太监给盯上了,辛者库里的罪奴,本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随便一个太监或者包衣奴才,都能将她碾死,原主只能惨遭凌虐。
太监虽然不是正常的男人,可折磨起女人来,更是扭曲至极,让人痛不欲生。
想到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太监,满脸淫笑着朝她伸出魔爪,年若薇顿时不甘地睁开眼,她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面色晦暗不明的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念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可否不将奴婢贬到辛者库,只要不去辛者库,即便是让奴婢去看守皇陵都成。”
“贱人,还不快从四哥哥床上滚下来,来人,立即将这肮脏的东西丢出屋去。”
逸琳怒不可遏,率先替四阿哥发号司令。
见四阿哥仍是无动于衷,年若薇苦笑一声,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是她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历史上的雍正帝本就寡情薄义,自私自利,至亲亦可杀,又怎么会对一个犯错的奴才,生出半点悲悯的心来。
“你无需再巧言令色,若在狡辩,立即杖杀。”
胤禛被这蠢奴才气得面色铁青,方才若非逸琳梦魇啼哭,奴才将他唤去照看,这卑贱的奴婢说不定就得逞爬上他的床。
此时她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还在信口雌黄,若非念在那半个馒头的恩惠,此时他盛怒之下,已然将她斩杀。
“滚去辛者库!”胤禛朝着还在装腔作势的年氏呵斥道。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年若薇绝望发现,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法逃脱原主的悲惨命运。
此时两个小太监奉命来将年若薇拖出去,她只颓然起身,赤足走下床榻。
“不必劳烦各位,我自己会走。”
年若薇裹紧身上的锦被,才走出没几步,站在床边的逸琳竟伸手拽着她裹身的锦被,一把将锦被扯落在地。
“一介罪奴,又岂敢用四哥哥的锦被。”
年若薇意味深长看一眼逸琳,今晚的遭遇,让她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逸琳肯定与那些宫女的死有关。
她双臂抱紧自己,赤脚踩踏着自己的尊严,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胤禛对年氏有些失望,他以为年氏和从前那几个妄图爬床,攀龙附凤的下作奴婢不同,他自嘲冷笑,自己甚至愚蠢到曾经信过她几分。
只不过此时她这幅决然离去的模样,让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壅塞。
年若薇走到廊下,苏培盛一脸悲痛难忍,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她身上。
“小年糕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来第一日,杂家就叮嘱过你,别肖想奴婢不该肖想的东西,你前头那几个宫女尚且尸骨未寒,你竟也重蹈覆辙,哎哎哎”
苏培盛又气又急,连连叹气。
“苏公公,苏哥哥!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在这紫禁城里,我唯一喜欢的只有银子,你是知道的。”
年若薇又气又急,匆忙贴近苏培盛,在他耳畔低声将今夜的遭遇,都告诉了苏培盛。
她不知道苏培盛会不会替她伸张正义,但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只有苏培盛。
在苏培盛将信将疑的审视下,年若薇连夜就踏上遣返回紫禁城的归途。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回乾西四所里收拾东西,幸亏苏培盛将她留在皇庄里的行李都交还给她,否则她只剩下孑然一身,再无长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