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嘴角温煦的笑容依旧,只镇定从容的应了一声:“是。”
“弘历,额娘已安抚好你的兄弟,再无人会与你争夺皇位,但你需答应额娘,不得禁海,不得废除你汗阿玛的新政。”
“更不得残害兄弟手足,不得禁止洋人来大清,不得恢复贱籍!”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乾隆帝几乎推翻了四爷所有的新政,包括四爷废除贱籍的新政,也被弘历偷换概念,改为贱籍四代清白之后,方能改为良民。
而臭名昭著的闭关锁国,也被弘历发扬光大。
“额娘,朝堂之事素来瞬息万变,有时为君王并非一言堂,也需跟着大势所趋,来决断。”
年若薇听出弘历暗地里拒绝她的意思,她无奈的摇头道:“你我母子缘尽,太子,雍正十三年之后,你就是新帝。”
“皇额娘,您这是何意?为何你对其他的兄弟们都是好声好气,可唯独对儿臣却如此无情,甚至如今还要与儿臣断绝母子情份!”
“这些年你到底做过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郭络罗氏为何给我致命一箭,你也许比谁都清楚,可怜对你忠心耿耿的八爷,却被你反手出卖邀功,他的福晋因你的利诱而惨死,而你却在你汗阿玛盛怒之时,不忘火上浇油。”
“你借着你汗阿玛的手铲除异己,你的手倒是干干净净的,却让你汗阿玛背负戕害手足兄弟的千古骂名。”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汗阿玛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最合适的新帝人选,你足够无情和冷血。”
“额娘,汗阿玛他”
“呵,他都知道,他知道你在利用他铲除登基后的所有障碍,可他说他不在乎,要留下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给你。”
“太子,希望你别辜负你汗阿玛的苦心!”
年若薇含泪转身离开,这个儿子,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一面。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酉时刚过,年若薇正在圆明园内与四爷一道给菜圃松土,忽而四周围的山寺不约而同的敲响洪钟。
“今儿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庙里的大和尚怎么这会子敲钟了?”年若薇纳闷的捂着耳朵。
“丧龙钟。”胤禛感慨万千的沉声说道。
年若薇愣怔片刻,含泪看向身侧一身明黄龙袍的四爷。
“丧龙钟响,帝王驾崩,天地同悲!”苏培盛边抹泪边哽咽说道。
年若薇和四爷在人群中,目送大行皇帝的送葬队伍前往四爷早年间修建的泰陵之后,就牵着四爷的手踏上马车。
“夫君,江南的安澜园早建好了,移栽过去的连枝桃树,今年生的桃子比往年的都好,我馋了。”
“夫人,我们明日就去江南。”
“老奴都准备好了行装。”苏培盛合时宜的将老奴挂在了嘴边,此刻开始,再无帝王和皇妃,他伺候的是胤家四爷和夫人。
乾隆二十二年,这是弘历第二次南巡。
此时他站在海宁陈家的安澜园内,心情忐忑紧张。
头发花白的苏培盛佝偻着腰,施施然来到乾隆爷面前,毕恭毕敬道:“万岁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别再来了,这辈子缘分到了。”
“苏安达,可否帮朕再说说好话?”
弘历终于坐上皇位之后,这才发现帝王之路空无一人,为了皇位,他舍弃了亲情,友情,献祭了他的爱情。
原来帝王之路只剩下孤家寡人,如今他除了皇位和江山,已然一无所有。
乾隆二十七年,弘历第三次下江南,依旧被挡在了安澜园外。
无奈之下,他乔装打扮成了家丁,悄悄潜入安澜园内。
此时天井下三个男人正在饮茶闲坐。
“真不见他吗?他都来三回了,旁人都在传他每回下江南都来安澜园,是因为他是陈家的孩子,谣言还说他是来与父母团聚的。”
陈文宴拄着拐,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有什么打紧的!回头我让戏园子编排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你们记得赏脸来瞧瞧。”大阿哥胤禔翘着二郎腿揶揄道。
“再吵杀了便是。”胤禛冷哼了一声。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与争斗半辈子的大哥胤禔一道隐居在江南。
“你倒是狠人。”胤禔忍不住感慨道。
他这辈子最恨也最钦佩四弟胤禛。
早年间胤禔得知了年氏女短寿,是因年家先祖早年负了会巫蛊之术的苗女,巫女下了蛊,是以年家生出的女子,世世代代都红颜薄命,从无善终。
这些年来胤禔只做一件事,就是让映月好好活着,他几乎踏遍了湘西苗疆,终于寻巫蛊苗人寻来同心蛊。
所谓同心蛊,分子母蛊,子蛊随母蛊同生共死,子蛊亡,而母蛊不受影响。
四弟这狠人竟然也寻来同心蛊,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生吞了那子蛊虫,一声不吭七窍流血了大半个月。
为何说四弟是狠人?只因胤禔也求来了那同心蛊,子蛊虫钻心的难忍剧痛,让他这个驰骋疆场多年之人,都生生疼哭了大半个月。
“那两个女人又去哪碎嘴去了?这都到饭点了!”
胤禔将手里的杂书随手甩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奴才,起身就要去寻映月。
此时恩普心急如焚的入内:“不好了,大夫人和四夫人又又又又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谁敢打老子的女人,老子拧断他脖子!”胤禔气的撸起袖子,嚷嚷着让奴才带路。
巷子口的枇杷树下,年若薇和映月姐姐挎着菜篮子,正在与两个人高马大的泼妇扭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