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着痕迹地紧紧盯着时未卿的表情,祁遇詹意味不明问道:“小郎找我就只是为了招入你的麾下?”
时未卿转身,眼底划过一丝情绪,快得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然如此,我欣赏你的品行和武功,只做一个江湖人屈才了,跟着我才能不埋没了你。”
仔细观察时未卿的表情,没错过快速闪过的情绪,祁遇詹舒展眉心,眼神深邃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若我拒绝呢。”
即使做好了准备,时未卿亲耳听到拒绝的话,还是不愿接受,他瞬时神色复杂,抿了抿唇,问道:“为何?”
再次捕捉到他的神色,终于意识到了时未卿的矛盾之处,祁遇詹顿时笑了。
懒洋洋地将头后靠抵着床壁,他目光暴露出来不再遮挡,直直地盯着时未卿,“我从不屈居人下。”
笑声让时未卿心生恼怒,同时心里还升起了一种陌生的不舒服,但他可不是什么隐忍的好脾气,立即瞪了回去,“你在嘲笑我?”
祁遇詹嘴角挂起了笑意,语气虚弱地说:“怎么敢。”
这样的语气似乎在情人耳边呢喃,时未卿不懂,却心湖泛起了涟漪,一层层一圈圈荡漾着。
他对上了祁遇詹幽深似要把人吸进去,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刚冷却的耳尖热意再次上涌,甚至有向脸颊漫延的趋势。
他转头避开,“孔府已对你全行省通缉,除了我敢收留你,你以为你还有其他藏身之处吗,只怕你刚回客栈便被孔府发现了。”
祁遇詹目光越来越放肆,口中却道:“真是无情,我是为了谁才被全城通缉。”
时未卿眼睛微眯,想起车夫也没说清的疑点,问道:“为了谁?”
祁遇詹懒洋洋笑道:“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小郎以为是谁?”
时未卿一噎,脸颊顿时变得微红,语气带了些羞恼:“当晚发生了什么?”
祁遇詹怎么可能让龌龊的孔行镜污染时未卿耳朵,声音懒散地回答,“我看那孔家少爷不顺眼,欺压百姓横行一方,见了怎么能不惩治一番。”
这种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时未卿并不会相信,他眼神怀疑,“我的名声比他更盛,怎么没见你惩治我。”
祁遇詹看过去的目光已经肆无忌惮,“小郎是我未来媳妇,我怎么舍得。”
时未卿对上后一怔,这样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神,他完全无法招架,立刻又转回身:“满口胡言乱语,休得胡说,谁是你……是你……”
时未卿越说脸颊越红得不行,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手指不由收紧,再次想起手中握的是什么后,时未卿再面对床上之人时莫名地慌乱无措。
完全不习惯这种无法掌控的场面,他硬撑着一身气势,匆匆留下一句话便推门离去了。
“都司指挥使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只有我能庇护你,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明日给我想要的答复。”
望着明显落荒而逃的人,祁遇詹嘴角弧度弯到了极致,眼中确是点点温柔的星光。
他真可爱。
简直直击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又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把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见人不会再回来,祁遇詹倒回床上,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庆幸时未卿没有因为糟糕的相遇而厌恶他。
其实他也想留在时未卿身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若答应以时未卿的多疑,最开始一段时间必定不会让他单独离开。
张大壮的身份尚未处理完,人直接消失必会引起时未卿怀疑。
这件事只能互相信任之后坦白,若在时未卿对他信任最薄弱的时候发觉,只会觉得受骗留有心结。
感情最初就留下缝隙,终有一天这道缝隙会变大,变成裂痕伤了两人,他不愿时未卿受到一点伤害,宁愿开始时多费些时间,多些麻烦。
他也心有侥幸时未卿对他有同等的感情,不会介意此事,但祁遇詹不敢赌。
肆意多年,他已心有顾忌。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欺骗时未卿。
听见门响声,方头领转身查看,待人走到院口第一眼便看见了时未卿通红的脸,钢铁直男方头领一脸担心地问道:“主子生病了,怎么脸如此之红?属下马上去请大夫!”
时未卿身体一僵,强自维持着主子的尊严,面无表情道:“不必去请大夫,不过是房间里有些热,守好院子,除了我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个房间。”
单纯的方头领相信了,“是,主子。”
时未卿带着几个侍卫快步离去,回了房间如烫手般一把将香囊扔到了榻上。
没过多久又返回身,把香囊重新拾了起来。
看着手心的香囊,他心里不禁在想,在孔府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总觉得有事隐瞒,那个骗子越这么此说,他越不相信。
然而他疾恶如仇是真,劫富济贫惩治贪官是真,从未伤过他也是真,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他又为何拒绝入他麾下?莫非因他是梧州有名的纨绔,还是因他与巡抚有关不想牵扯?
亦或是瞧不上他是个哥儿?
时未卿想要回去问清楚,但他的骄傲却不允许问出这些极其隐秘,显得人脆弱的问题,只能在这些问题中挣扎,得不到回答。
突然自心底上升一股躁意,眼中蒙上了阴郁,他猜得没错,他果然是不愿留他身旁。
时未卿眼中的执拗越来越浓郁,里面夹杂着不自知的占有欲,他紧抿薄唇,手中捏紧匕首,人已经在他手里再逃脱不了,愿意不愿意也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