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知道肖钰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被陆司令与封家联手形成的商贸战两面炙烤,又有肖容钧那顽固卑鄙的大哥针对,日子不好过。
“许公子……我靠近些,您能听着我说话?”
许汐白腼腆笑笑,万晴这丫头都快把嘴伸到他耳朵里了,能听不见吗。
静养多日,又按时服用了几剂药汤,耳朵里那种胀痛与阻塞感渐渐消退,想必不出几日就能恢复。
但他还是同万晴商量着、艰难开口道:“先莫要……告诉先生,我伤好了。”
万晴拍手笑道:“您能好晴儿就心安了,许公子不想说,晴儿一定不说出去!~”
丫头真傻,笑得也真甜。许汐白遥想原身这些年身边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万晴用心真切。
喉咙淤血的部位还疼着,他含下颗做成丸剂的喉咙药,清凉感散开,里头还浸这些甜味。
“咳……嗯……晴儿……”
许汐白声音很虚,略带沙哑,但总算能将话连成句。
万晴眼前一亮,一手搭在许汐白的腿膝上,欲给他穿鞋,嘴里激动说着:“嗓子也无事……真的吓死晴儿了,您说您要是一直说不了话成了哑巴,许老爷该多难过!”
许汐白拦下她,弯腰时说道:“晴儿你无需刻意照顾我……咳……我决定留在府里当个仆人,和你身份相同。”
“怎么相同!您是许公子,谁敢当您是下人使唤……”
整理好鞋舌,许汐白活动下双腿,扶着桌边起身。
“先生在吗?”
“他……”万晴被奴仆间传的肖少爷和杜鹃小姐的惊天大瓜气得心梗,脸色挂怒,“少爷他又去青华街了,盘下韶光堂后,杜鹃小姐坐镇,最近要搞什么开业大典。”
“嗯。”闻言,许汐白眼神落寞而飘忽。
“孤男寡女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不必想,少爷又在吊人心弦,玩弄过又不给名分!”
万晴现在对男人充满厌怠,肖少爷一表人材,成为沪城千金极力想攀附之人,可怎得对待陆小姐、杜鹃小姐甚至是许公子,都这般毫无真心!
“晴儿,我……放弃先生了。”
怕这丫头一次护着自己,哪日再撞见杜鹃与肖钰幽会,直接忘却主奴身份和那人硬刚上。
许汐白故作淡笑,将写好的纸条塞给万晴:“先生有难时,若杜鹃小姐……真能鼎力相助,也……也是好的。”
“啊?许公子您要做糖,是准备重操那几家残店了吗?”
许汐白点点头:“许氏几十年的老店不能葬送在我手里,糖盐生意看似微小,乃沪城百姓生活之根本,不能丢。”
一想到有可能未来许氏掌家就在她身边,万晴脸上乐开花,老父母兢兢业业为许家劳工,殊不知自己女儿现在正服侍着许老爷的独子。
真是“追星”追到命脉上,值了!
常见糖料可用甘蔗、甜菜根或是任何含有糖分的植物,经洗涤、去杂质的过程,将其切割成小块或磨碎。
家仆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猜不透这位小公子刚从病床上下来,就一头扎进厨房要做甚。
【还是不够细腻……和父亲之前磨制的有所不同。】
许汐白挽起袖口,略显郁闷地盯着盆里的食材,里面还夹杂着他特意挑选来的桂花与莳萝,他凭借原身依稀的记忆与对甜食的理解,改良了原料配比。
【过筛,再细一点。】
他默默自言自语,极为耐心地处理那堆东西,然后将其倒入掺有白糖的热油里翻煮。
直到有一些焦黄半透色的浓浊液体流出,锅内也飘出浓郁甜味,肉眼可见地减少、浓缩,越来越像样子。
一开始没没控制好火候,尝试了几次,许汐白的手上被溅出的热油烫到,泛红的地方冒出个小小的水泡。
万晴几度想要帮忙,可她又不熟悉许氏的制糖技巧,只能干着急。
“许公子……您您要不放着,我来弄……”
许汐白正聚精会神,要从浓缩后的糖浆里提取精华,没留意万晴在耳边嘀咕什么。
后厨的李厨子抱着膀子无奈道:“你跟个聋子说道什么啊!他听得见吗,真是的……”
众人都不知晓许汐白已经恢复了基本听力,他们在后面议论的言语皆能模糊听着几字,无非就是嫌弃他赖在后厨不走,捣鼓半天,影响到厨师准备晚饭。
李厨子腰间系着围裙,抱臂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少爷非要留他,多个人还得多做个菜……哎呦!头疼!”
让抱怨声吵得心烦的万晴烦闷扭动着身体,终于憋不住,剜了李厨子一眼:“说说说,嘴巴不消停!你少吃几口就能给许公子匀个菜出来了!烦不烦呐——”
管家婆捂嘴笑:“李冒,这丫头笑你胖呢!”
“还李冒……李厨子你就不晓得礼貌二字怎么写!许公子借用厨房做糖,那也是为了许氏店铺重振兴旺,为了那里几百号口子吃饭!你……”
“得…姑奶奶喽!我说不过你,你别和我吵吵,哥哥我全当嘴贱,从现在起也当个哑巴!”李厨子急得抹汗,这眼瞅着少爷就要回府,饭还没做,一大家子吃什么?
厨灶旁摆着不少做废掉的桂花糖,碎渣弄得到处都是,外面裹着没融合好的晶莹剔透的糖霜。
李厨子心疼那些糖,这年头到处是穷人,尤其偏远地区闹灾荒比比皆是,糖盐有时比金子还宝贵。
但他不知道,那些食材都可以融了再利用,只不过许汐白现在想做成他想象中的新口味,用材谨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