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那一步他错判了高度,踉跄着就要往前栽去,他还暗自想,完了,这下要直挺挺地摔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磕断牙齿。
只是落空的感觉在半道暂停,他被人用胳膊稳稳勾住了。
秋颂以为是陈辽,站稳的瞬间他立刻拨开了对方的手,边抬眸边说道:“陈辽,你——”
后面半截儿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半睁的眼睛完全睁开。靳桥穿着黑色大衣站在他面前,那只被秋颂拨开的手堪堪收回去,初春的晚上还带着凉意,他站在光亮里,周围的气雾也能看见了。
“靳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以后,他眼中的笑容更明显,声音里也透着抑制不住的雀跃:“靳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回来得不是时候?”靳桥冷冷出声,他看了眼从后面走过来的陈辽。
秋颂撩开额前的头发,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他摇头:“当然不是,你——我只是太高兴了。”
说完,他就要揽住靳桥的肩膀,此刻他还有些晕,靳桥不在他可以咬咬牙站稳,不过靳桥既然在这儿,他像是找到了依托,整个人放松下来。
只是他刚刚碰到靳桥的肩膀,靳桥就往旁边错了一步。秋颂的手停在半空中,显得没有着落。
冷风掠过街道,他打了个冷噤,意识跟着清醒了许多,他放下手,另一只手也自然垂下,外套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抬眸看向靳桥,任由正对的冷风吹得眼睛发干发涩。
“怎么了?突然回来是国内业务出什么事儿了吗,跟我说说呗。”
满脑子的喜悦被冲淡了些,但碍于还有外人在,秋颂不想表现出来。
“秋颂,外面冷,你们先进去吧。”陈辽捡起地上的外套,然后动作又轻又快地披到了秋颂身上,性格温和又会为人处事的他在此刻却有些敌意地看了眼靳桥。
“没什么好说的。”靳桥垂在腿侧的手握紧片刻后缓缓松开,他转身就要离开。
秋颂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外套跟着再次掉在了地上,他不管不顾地抓紧了就不松手,现在就只剩下一股蛮劲儿。
“我喝醉了,对我耐心一点好不好?”他压着声音,尽量挤出几分轻松的笑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陪我演深情的戏码都不会?”
靳桥将他的手一点点掰开,声音冷静得没什么起伏:“你去找愿意陪你演戏的人,我不愿意。”
“靳桥!”秋颂喊完之后脑仁一抽一抽地疼,他扶了扶额头,“你刚回来,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靳桥深深地看着他,眸子如墨水般,他本来冷静的声音里总算是多了几分怒色:“秋颂,你就这么爱玩儿吗!”
玩儿?秋颂缓了下,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
然后他明白了,也不客气地吼回去:“你特么以为我缺心眼儿啊,到现在还觉得我在跟你玩儿?我秋颂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天天没事儿找事儿陪你演戏!你要真这么不待见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别答应啊,我是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了吗!”
这是秋颂第一次吼靳桥,也可能是像他自己说的,喝醉酒后咬人他没什么负担。
此刻周围除了冷空气,只剩下沉默。
秋颂捏紧了拳头,只想把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吼出来,至于有什么后果——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考虑后果。
“你玩够了是吧,那你想怎么样?”半晌,靳桥率先打破沉默。
秋颂嗤笑了一声,他斜靠在别墅外的围墙上,盛开的银叶金合欢倒吊,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着。
“能过就过,不过就离呗。”他说,脸上又是吊儿郎当的轻慢,“靳桥,我离了你还不能活了是吧?”
陈辽在一旁捏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他问道:“秋颂,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秋颂两条腿抵着地,他破罐破摔似的走过去揽着陈辽的肩膀,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沉着脸一把揪住靳桥的领子,咬着牙喝道:“我都要跟人走了,你一点儿反应没有?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这会儿只感觉脑袋马上就要炸开了,他昏昏沉沉的,就想原地睡过去,最好再也别醒过来了。
“秋颂……”陈辽伸出手,靳桥却跨出步子挡在了秋颂旁边。
他一只手死死搂住秋颂的腰,然后抬眸警告地看了眼陈辽:“你可以走了。”
靳桥的气场明显变了,他本就是一眼看过去就给人格外疏离的类型,虽说五官看起来很柔和,但偏偏眼神很冷淡,就是这样的反差,让别人猜不透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陈辽想,靳桥至少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是个想要背靠秋家走捷径的等闲之辈。
“我不放心他。”陈辽说。
靳桥抬了下眼皮,淡声道:“那你有任何可以带走他的身份吗?今晚我不管你们本来有什么安排,但现在我回来了。”
言外之意,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说完他就要带着秋颂进去,陈辽着急地上前两步,不甘心地问道:“我想问一下,你喜欢秋颂吗?”
靳桥脚步微顿,他轻轻侧目,“跟你有关系吗?”他将靳桥的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肩上,继续往前走。
“靳桥,你自己也不确定吧?”
陈辽刚说完,靳桥跟秋颂已经进去了,自动门缓缓关上,街道除了车灯还明晃晃的亮着,一切重归平静。
“秋颂,把这个喝了。”
靳桥走进卧室,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水。秋颂哼了两声,抓过枕头埋在脑袋上,翻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