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伽祐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贺章却还在继续说:“不过这可不怪我爸妈,你想想看,当初如果不把我弟弟送走,他恐怕跟我一样,还在过苦日子呢,说起来还是我妈当年的那个决定改变了他的命运。”
秋颂没见过这样愚蠢又脑回路清奇的人,所以在贺章还要继续发表一些可笑言论的时候,他突兀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贺章拧紧眉头。
秋颂坐直了身体,双手搭在桌上,语气嘲讽:“你不觉得好笑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有半句假?我们身上淌着一样的血,血脉是剪不断的。”贺章不满地看着秋颂,正义凛然地控诉,“倒是你,我看你才好笑,你拿钱羞辱我弟弟,让他成了十里八乡都耻笑的对象,你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耻辱吗!”
“说够了没有?”
靳桥沉声打断贺章的话,贺章本来嚣张的气焰灭下去了一半,还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弟弟,你在跟我说话,还是跟他?”
秋颂挑了下眉,看向他们。
靳桥将团子抱到秋颂身边,然后看了眼贺章,“你跟我出来一下。”
“小舅,你去哪儿?”团子问。
“我马上就回来。”靳桥看了眼秋颂,“帮我照顾下团子。”
秋颂两指并在额角向他敬了个礼,等到靳桥他们出去后,穆伽祐一脸八卦地问道:“哥,究竟什么情况啊?”
秋颂耸了耸肩,不过看起来兴致很不错,自言自语地感慨:“稀奇,难得见靳桥气成这样。”
穆伽祐更懵了,一头雾水:“他生气了?”
楼梯口,靳桥背对着灯光的方向,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贺章抽了两根烟,自己叼着一支,另外一支递给靳桥:“陪哥抽一根?”
靳桥没接,贺章自觉没趣地收了回去,干笑着问道:“弟弟,难道真像刚刚那人说的,你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记恨我们一家?那种人心眼儿坏得很,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解气,我带几个好兄弟修理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分心。”
“我不恨你们。”
贺章松了口气,然后点着烟,深吸一口后,眯瞪着眼睛:“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会体谅咱爸妈的苦心。”
“我跟贺家没有关系,跟你们也没有感情,所以我不恨。”
烟雾飘起来,渐渐散开,空气中只剩下烟味,贺章举着烟怔愣着,他看清了靳桥的表情,眼神冰冷,他觉得对靳桥的初印象应该有些误差,至少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温和没有脾气。
“你跟她不要再来找我,我现在有自己的亲人。”
“也不要找屋里那人的麻烦。”
最后一句警告似乎才是他将贺章叫出来的目的。
贺章掐灭了烟,“你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明白,你觉得咱爸妈唯独将你送给了别人,但是你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还留在家里,现在恐怕就跟我一样,你走不出大山,也遇不到那些贵人,当然了,你也不会倒霉催的遇到屋里那个无赖,可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咱爸妈当年的那个决定。”
靳桥看着贺章,因为很像,所以他恍恍惚惚地觉得看见了自己。
几声突兀的掌声响起,靳桥回过神来,秋颂从旁边走来,耸了耸肩:“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啊,路过。”
“有一点我并不赞同。”他表情认真,嗤笑了一声,“就算没有那些事情,他也不会变成你。”
一阵沉默,靳桥直勾勾地盯着秋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章抿着嘴也没说话,他手指间夹着的烟燃尽一半,随着他下意识抖烟的动作,顶头的烟灰掉地,他话语苍白地为自己辩驳:“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还能长成两种人?”
他冷笑一声,看向靳桥,那眼神中带着鄙夷,目光如同阴湿的蛇。
“弟弟,我就是你的另一种可能,别瞧不起哥,咱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靳桥也拉进自己那一团糟的生活里。
靳桥拧着眉,还没等开口,就听见秋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太高看自己了。”秋颂语气嫌恶。
他最烦去想这些没可能的事情,也不搭理贺章了,直接看向靳桥:“都吃完了,你不带团子回去?”
靳桥嗯了一声,忽略贺章跟上秋颂,两人并肩朝包厢走去,后面的贺章恶狠狠地扔掉了烟头,路过的工作人员见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我在这儿消费了,扔个烟头还要看你的脸色?!”
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了秋颂耳朵里,秋颂无语地叹了口气:“靳桥,连他这种人你都能忍着不发作……你真厉害。”
说着他还向靳桥比了个大拇指,不过应当不是真心表扬的意思。
“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他们要是恶心到了你面前呢?”秋颂问,下意识皱紧眉头,“你也视作不见?”
不过这好像的确是靳桥擅长的,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影响到他,他如同一滩平静的湖水,扔进去一颗石子儿也惊不起多少涟漪。
除非是像秋颂这样将自己搭进去的,搅乱一池春水,然后沉底,但水面始终会恢复平静的。
地上投影出两道长影。
秋颂摆了摆手,语气无奈:“算了算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功夫管别的事情。
“你跟穆伽祐……”靳桥突兀地出声,但说到一半就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