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w市实在太小,稍微转个身都能撞见熟人。
钥匙捏在手里,她的左手下意识地又在肚子上抚了两下,看来以后她跟宝宝遇见熟人的几率不会低,而刚才给她的刺激不小,她突然想,等宝宝出生后,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生活。
她叹了口气,先不去多想了,等以后再说吧。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杜悦把门打开之际,很随意地往下扫了一眼,这一眼却几乎让她吓得瘫软在地。
戴高阳抱着双膀站在半截楼梯的平台上,左手的手指上还勾着那副宽大的墨镜,他的目光与杜悦的碰在一起时,耸肩笑了一笑,表示歉然。
“我承认我很好奇,也很震惊。”他解释,“我能……上去坐一会儿吗?”
事到如今,杜悦再要掩饰也没用了,她咬了会儿唇,才低声道:“进来吧。”
戴高阳站在客厅中央,对租房的概貌进行了全面而仔细的观察,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婚房,也看不出一点有男性入住的痕迹。
出于必要的礼节,杜悦还是给戴高阳沏了杯茶,陈年旧茶,用的是一次性的纸杯,她不在乎戴高阳会不会皱眉,以她的预感,他十有八九不会喝。
果然,戴高阳说了声“谢谢”,把茶杯接过去后,直接放在桌上,他的注意力不在茶水上。
“孩子……是许晖的?”他直言不讳地问她,目光犀利。
杜悦对他的问题己经不再感到心惊肉跳了,她知道瞒不过戴高阳,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想乖乖地跟他做问答题。
她不吭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准备好了用沉默来应对他的所有发难。
戴高阳看沙发还算干净,小心落了座,目光仍然死盯住杜悦:“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悦在他斜对面的塑料餐椅里坐下,低头拨着自己的手指甲,继续保缄默。
看她这副神色,戴高阳就明白她打算用什么战术来对待自己,顿时哭笑不得,怪不得小时候常听老人唠叨,千万不要去招惹有孕的母猫,它会把一切好意都当成敌情,全情戒备,其实用在人身上也一样。
沙发上散落着几本杜悦常看的育儿书,戴高阳拾起来,翻了两页,笑着问:“你在给宝宝听音乐?”
他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杜悦脸上的警戒果然退下去一些,点了点头。
“胎教或许真的有些作用,我以前不信,不过我的小女儿出生前,她妈妈—直放音乐给她听,她两岁不到就能跟着节拍跳舞了。”
戴高阳说着,脸上居然流露出慈样的笑意:“我儿子就没这本事,他比我的小女儿大了三岁,不过处处都比不上小女儿聪明。”
杜悦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戴高阳除了大众情人这个角色外,还是一个父亲,似乎当得还不赖。
不过聊孩子的话题显然要比聊那个令杜悦难堪的话题让她放松许多,而且她久未跟人闲聊了,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不管他以前对自己如何,只要这—刻是友善的,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戴高阳乘兴给她推荐了几首不错的胎教音乐,两人之间刚才还绷得严丝密缝的隔阂一下子消弭了不少。
杜悦的心思却在这种轻松的意境里渐渐活络起来,她几次想张开口问戴高阳,但终于克制了下来。
戴高阳何等聪明,一看她的神色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向职场,继而引向许晖。
杜悦再也按捺不住,踌躇着问:“他在那边……好吗?”
戴高阳遗憾地一笑:“我不清楚,他回国后跟我之间就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你也知道,他对我并不……呵呵。说不定,他和黄小姐结婚了也未可知。”一面说着一面偷眼察看杜悦的表情。
杜悦猝然低下头,心里卷过一阵难受,她纤弱的脖颈和强硬挺直的腰杆在戴高阳眼里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他暗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谁。
临走时,杜悦礼貌地送戴高阳至门口,他嘱她留步,许诺说下次再来看她。
杜悦笑笑,不置可否。
走下台阶两步,戴高阳忽又站住,回身朝上仰望着杜悦:“我圣诞节前会回国,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吗?”
他的暗示之意如此明显,杜悦的表情再次不自然起来,隔了片刻,她生硬地回答:“不用了,谢谢。”
戴高阳笑着把墨镜扣回鼻梁上:“杜悦,你还是那么的……坚强。”
关上门,杜悦让自己沉重的身躯整个儿靠在门板上,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沮丧。
不再彷徨
圣诞节前夜,许晖独自去新达城购物中心挑选礼物。
和往年一样,父亲总会在这种时候邀请许晖去家里作客,他那两个名义上
的弟弟妹妹也会去,他们都已成家。许晖对大人可以仅仅sayhello,但是不能空着手见孩子们。
他其实不怎么想去,越是热闹的场合,越衬托出他的形单影只。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年轻时的血气方刚逐渐退却,他变得越来越容易妥协,而且害怕孤单,再没有什么比节日里的寂寞更让他厌憎的了。
他宁愿在热闹中寂寞,也不愿在寂寞中寂寞。
弟妹家的两个小孩刚好是一男一女,年龄也差不多大,一个八岁,一个九岁,正是好玩的时候。他给男孩挑了一款新上市的游戏机,同事的许多孩子都喜欢,给女孩买了一套裙装,女孩子都爱漂亮。
他对自己挑的礼物很有信心,以往不管是送东西给哪个孩子,他都能从对方眼里读到惊喜。他挺喜欢孩子的,可惜这辈子估计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