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晖也笑:“对了,我最近也有两份数据要出,需要一点……呃,技术性处理,能不能找她帮一下忙?”
高纯捂着嘴直乐,觉得“技术性处理”这一措词实在太有才了:“没问题啊!”
许晖难得向她张口,她巴不得卖个认清给他,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为难地问:“急吗?”
“当然越快越好。”许晖信口道,其实没那么急,他只是忽然很想见到杜悦。
“杜悦今天请假了。”高蠢一边说一边跟着许晖踏入他的办公室。
许晖的脚明显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安。
“听说是失恋,一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就发烧了。”高纯的口吻既像同情又像幸灾乐祸。
许晖已经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却半天没坐得下去,强作镇定地问:“失恋?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高纯惊讶了:“啊?你不知道呀?她不就是和你们部门的齐正磊吗?两人好了有一阵了吧?结果齐正磊最近又跟曾雨露好上了。他跟杜悦昨天还在四号楼的小仓库门口大吵了一架呢,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苦涩在许晖心头蔓延开来,他很想自嘲地笑笑,可惜没能成功,只是面无表情地坐下,僵硬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他的确孤陋寡闻,对就发生在身边的“情变故事”竟一无所知,更让他觉得羞耻的是,自己居然还在这场风波里充当了一个隐秘的角色。
他算什么呢,替代品?
他忽然感到胸腔里溢满了愤怒。
“她这一请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呢!”高纯对他激烈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是真把他随口一提的要求当回事了。
“不然我找小汪帮你吧,汪寒,记得吗?你还夸过她聪明的那个。”
许晖根本不记得汪寒是谁,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糟糕的心情露馅,在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才淡淡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杜悦高估了自己,她这一病竟然就是一星期,刚开始她还想强撑,后来是夏楠硬拉她去医院挂了水才有所好转。
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毛病,做了全身检查,都没大问题,就是发烧,最后医师当成普通感冒处理了。
等她完全康复,人却急遽瘦了下来,仿佛蜕掉层皮。
这期间,曾雨露回来收拾了行李搬走了,她跟齐正磊在外面另找了一处房,正式同居了。
夏楠觉得这样也好,她跟杜悦平时就针尖对麦芒,互相不对眼,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得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到时候她帮谁都不是,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周一,杜悦重回公司,熟悉的同事们看到她改头换面的模样,当面不说,背后都对她指指点点,她能感觉出来,但对此毫无办法,又不能去堵人家的嘴,更不能揪着别人吵架,只好来个沉默是金。
这一沉默,就更加坐实了传闻,一时之间,她成了世铭的名人,走到哪儿
都能提高回头率。
闲言碎语虽然让杜悦厌烦,但更让她难受的是自己还得跟曾雨露在一个部门继续共事,虽然她们现在很少碰面——两人个在同一个班上,雨露又已经搬出去住了——可一到部门开会或者偶然在车间里狭路相逢的时候,杜悦要抵御露脸上微妙的胜利表情,还要生生扛住来自周围的诸道看好戏的热切目光。
可是,除了忍气吞声地避开,以保持最后一点颜面,杜悦想不出其他的对
应良策。
下午三点半,她从生产一线上收完货下来,迎面就看见曾雨露从走廊那头
款款过来,身旁还跟着个工程师,杜悦记得那是齐正磊的一个铁哥们,两人不
知道在谈论些什么,笑得很开心。
杜悦利索地转身,改走另一条走廊,反正在这个四通八达的车间里,条条
大路通大门。
她没想到,为了躲避是非而进行的这一路线改变却让她陷入另一个更大的
尴尬之中——许晖就站在离她五步远的角落,双手抱胸,用一种她看不明白但
绝非友善的眼神望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偶遇,杜悦很难会在白天想起他来,当然,她是刻意的。
她无法在朗朗乾坤下回忆那晚自己的放浪形骸,而他是唯一的见证人,要
想把这个羞耻彻底忘记,只能把那该死的记忆连同他这个人一并抹杀。
所幸,相比较曾雨露,许晖要低调得多,在杜悦休假和重新来上班的这些
日子里,他没有主动去找过她,也没有什么恐怖的传闻从公司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来袭击杜悦。
当然,她很清楚许晖的为人,他不可能把那晚的事说出去,不是为她,而是
为他自己。所以,撇开难堪不谈,杜悦对许晖的人品还是放心的。
此刻,他站在她对面,那般斯文且疏远,用冷漠的眼神遥遥看向她,她的脸竟刷地—下红了起来。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智不去想他,却无法阻挡他如同鬼魅—般时常光临她
的梦境。
在梦里,她常常跟他纠缠得喘不过气来,又觉得十分痛快淋漓,好似长久艰郁终于得到发泄的途径。
醒来时,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她会再度被惶惧和羞耻包裹住,觉得自己真不要脸,难道仅仅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他就在她身上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痕了么?
她慌乱地收回目光,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秘密,一番东张西望之后,她不得不艰难地原道返回,她宁愿跟曾雨露短兵相接,也不想撞到许晖的网里,她发现自己有点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