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修不仅仅将剑指向了对手的要害,更是毫不留情,亦未收招,仿佛进行着的不是与同门间的比试,而是与仇人的生死决斗,必须置对方于死地。若不是他的对手竭尽全力阻挡,那长剑早已刺穿了胸膛。
而那剑修的面上带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笑,那是肆虐过后发自心底的欢愉,亦是对渺小对手的蔑视。
剑锋凌厉,不得不承认,那剑修的剑法在外门弟子中的确优秀,但执剑所指,却是自己的同门。
忽地,那剑修的对手被一记重击逼退,身形不稳,顿时跌坐在地。他已经猜测到自己的下场,在步步逼迫下,他恐惧得浑身发颤,甚至不能第一时间站起,重新抵御攻击。
而那剑修见时机已到,面上笑容更加放肆,将长剑对准他的丹田,蓄力而下!
此招一出,他就算不死,也会被断送修真生涯。
就在此时,江作尘忽地站起,右手轻抬,一道冰冷的灵力猛地射出,击中了那名剑修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剑修悲鸣一声,放开了手中长剑,后退两步。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顺着灵力袭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江作尘不知何时落在了擂台之上,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江、江峰主……!”
剑修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引起江作尘的注意,他还以为江作尘不会在意外门弟子的作为,这样他就能在万众瞩目中证明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用欺凌弱小的方式。
“企图残害同门,思过一年,一年内禁止踏出思过崖。”江作尘负手而立,一瞥慌乱的剑修,凛若冰霜,极具威严。
剑修瞪大了眼,试图替自己辩驳,慌乱道:“我没有!我只是和他比试!我没有要害他……”可他话音未落,一股可怖的威压之力向他袭来,那是他无法抵抗的分神后期的灵力威压,叫他当场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畏惧之下冷汗吟吟,说不出话来。
“拒不认罪,罪加一等,两年。”江作尘目光更寒,俯视着早已不复方才威风的剑修,转而又将视线移到方才起哄的观众身上,“方才怂恿起哄之人同罪,罚半年。”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再无人敢辩驳一句。
牧雪在台上看着,惊讶万分,但看向江作尘的眼神里更多一份崇拜。
江作尘行事冰冷凌厉,可目的却是阻止一场恶劣的同门欺凌,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怎能让人不敬畏又崇拜?牧雪看过许许多多的话本,那些话本中高冷的仙尊,皆是江作尘这般模样。
对,就是这样的仙尊,对待他人极其淡漠,可爱上某个人时却热烈又执着!
牧雪越想越兴奋,可他忽地又想到,正是江作尘这样爱憎分明之人,若是将某人弃之不顾,定也是极其冰冷无情的。这样的认知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牧雪头上,让牧雪心底冰凉一片。
如果江作尘真的将自己视为替身,等大师兄回归了,那么自己呢?
是否会和话本中、和梦中一样,被江作尘弃之不顾,彻底成为弃子?
难道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局外之人?
牧雪后知后觉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如今想起,竟感觉手脚冰冷,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方才的慌张与恐惧是因此而来……
他不想江作尘对他那样……
“牧雪?”
清冷却带有担忧的声音自牧雪头顶响起,喊得牧雪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去,只见江作尘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形将自己完全笼罩,遮掩了擂台上的景象。
牧雪与江作尘视线相对,发现江作尘的神情中略显担忧,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江作尘见他这般反应,不由得皱起眉头。
江作尘对他这么温柔,可他不知还能享受多久?
“我……”牧雪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难以停下,思绪如同搅乱在一起的线团,让他有些头晕。
这样想着,牧雪的脸色更差了。
江作尘感受到牧雪身上的灵力波动,立刻将大掌覆上他的后背,一股清冽的灵力如同天泉水一般注入牧雪经脉之中。
“集中精神。”江作尘微微俯身,在牧雪耳畔轻声道。他将外界的景象遮掩,自然也能遮住牧雪的身形,将其他人大量的目光挡在自己的后背上。好在,台下的人大多关注着被带走的剑修,并未注意台上的异常。
江作尘身上散发出的梅花冷香叫牧雪回过神来,听从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顺着江作尘的灵力,使得自己的灵力游走全身,集中精神,静下心来。
“私欲劣根人皆有之,若无法掌控收敛,便会酿成大祸。同门相残事态恶劣,肇事之人自会在思过崖闭门思过,受到应有的惩罚。”江作尘一边帮助牧雪梳理灵力,一边缓缓说着好似教导弟子一般的话语。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无需多想,此类事件在岁寒宗并不常见,你必不会遇上……”
牧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作尘如此担忧,是认为方才的意外影响了自己。
牧雪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也感觉到了些许惊讶,他从来没想过同门间也会自相残杀……但这份惊讶已经被话本中的内容所遮掩,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牧雪没想到,江作尘竟然会担心他因此担惊受怕。
“师尊,我没事的。”牧雪冷静下来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讶。”
他对于自己的猜想只字不提,顺着江作尘的话回应道。
他需要一些时间理清一切,包括自己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