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寡妇真是眼真真看着他将这小骗子的名头洗刷得干干净净,让红袖招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不落都喜欢上了他。
钱寡妇也是纳罕,这才三岁多的孩子,就那么会花言巧语,装乖卖惨,以后长大了,顶着这么一张俊脸,这得骗得多少姑娘的芳心啊。
苏遮月在二楼雅间弹曲子的时候,小君钰就乖巧地陪在她身边,两只小手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不哭也不闹,听得入神。
钱寡妇有时得空过去瞧上一眼。
别说,还真是有点母子相在那儿。
苏遮月弹完,得了闲隙的空儿,见小君钰眼巴巴看着,便起了兴致,教他一起弹。
本来是担心他无趣,想给他解个闷,谁知这孩子尤其聪明,教一遍就会,且是一通百通,方才苏遮月弹的他全记住了,若不是他的手指还是小孩儿的短短一截,伸直了都够不到所有琴弦,只怕已然能弹出那几曲了。
钱寡妇在旁边都看得啧啧称奇,张氏虽然没给她透风,但她也猜出这小孩多半不是真的小骗子了。
三岁看老,纵然真的是小骗子,以这孩子的聪慧,只怕旁人咬牙苦背的经书典籍在他这儿,甚至都不够看的。
科考状元,没准跟探囊取物一般。
往后几日,多了苏遮月的琴音,红袖招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尤其是原来人不多的白日,有许多附庸风雅的书生也听着凑了过来。
不少客人也上楼想见见弹琴者,但却叫钱寡妇都给推拒了。
这倒不是她的意思,是苏遮月自己的要。
说她只在二楼弹曲,不走下去见客。
钱寡妇一开始觉得她这要求也奇怪,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小姐,本来就是在外头抛头露面的,给大家见见又怎样,何况苏遮月生得这般美,让那些客人看见只怕更愿意来红袖招了,没准运道一好,还有人愿意娶她过门呢。
然而她百般劝说,苏遮月依旧坚持不露面。
钱寡妇也没有办法,毕竟苏遮月如今是她的摇钱树,给她赚了不少钱,自然说什么钱寡妇都只能应下。
不过渐渐地,她也觉悟了过来。
却说这遥隔一层听曲,反而钓上了这些客人的性子,更欢喜了,口口相传着,更是把苏遮月的琴艺吹上了天,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有时候多的,店里的伙计都招待不过来了。
如此两三日后,这一日白天,红袖招门口,停下了两顶华丽奢贵的轿子。
后面的轿帘率先被丫鬟一掀,孟茵将要出来时便看到这红袖招的酒旗,神情顿时一僵,
“怎么到这儿了?”
是不是搞错了?她一双眸子瞪向旁边的丫鬟,丫鬟也是冤枉,“这地方是姜夫人要来的,我们只是跟着走。”
这时前头那顶轿子也掀了开,走出一位端庄得体、雍容华贵的夫人。
她出来时,孟茵已经完全收拾好了神色,笑脸迎上去道:“夫人,这条街乱糟糟的,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位姜夫人姓姜,名嫣,是姜皇后的亲族,家世显赫,她原许配的是副相陈参政,后来这陈参政党争告败被流放,便与她和离,这本该会叫旁人讥嘲编排的,然而实际上,她归在府上一年不到又被求娶。
这一次提亲的却是她前夫君的政敌,如今位至丞相的裴章事了。
这位姜夫人嫁了两次,却一次比一次更高。
她如今已是四十多的年纪,却依旧风华不减,容颜不衰,听说前后两任夫君都待她极好,无微不至,不知得了京城里多少人的红眼。
而偏偏这位夫人为人又亲和良善,完全没有寻常那些贵家夫人眼高于顶的盛气,孟茵自一次桃花宴上见了她后,心里便生出无限仰慕。
这阵子一直找借口去她府上,只盼着能与她做姐妹亲近。
姜嫣的目光落在那红袖招的旗帜上,朝着孟茵莞尔一笑道:“红袖招,这名字也好听。”
她是贵家夫人,操持家事之余,也就弹弹琴解闷,前些日子也正好遇上了带着新丫鬟来的金管事,与她说这红袖招里有一个琴艺不错的姑娘。
她便想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