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可以凯旋而归了,汉辰想,他会在云城姑母家耽搁两天,同姑母好好团圆。他太想姑母了,从小,姑母就给他奢侈的爱,那种爱简直就是偏宠,是他渴望得到又在龙城难以得到的。连生母要这么宠他时,都要顾及父亲愠怒的脸色,但姑母从来无所顾忌。
一阵人声鼎沸划过静夜,汉辰起身刚要出蒙古包看看,一队荷枪实弹的蒙古兵已经涌了进来。
“杨少帅,我们王爷有请。”这么来势汹汹的人马,汉辰心头暗惊。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是“四妹”出事了。
表弟灿儿一直在二爹许北靖身边,汉辰没机会留下话。如果出了事,那可能他是回不去龙城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曾经听人讲过,拉尔含王生性暴戾。据说有次同敌人对垒时,敌人派人求和,送来几名美女和钱财。结果美女当夜被享用后,第二天却被同求和使一起割掉耳朵送回了敌营。
镇定,汉辰告诫自己。越是危险时刻,只有镇定才能救自己。
灯火通明的大帐,汉辰被押解进来。帐内满座了那日成亲时见过的长者和科尔沁部落的头人。
紫荑,一脸愁容挂了眼泪立在一旁。一见汉辰被押进来,不顾一切的冲扑到他怀里:“哥哥,哥哥,他们非说我是冒充的四小姐。”
一路上,汉辰已经盘算到可能会有这一幕,但这点的可能性是极小的。而且送亲的一切是那么天衣无缝的安排,就连卫队都很少有人知道紫荑和四小姐燕荣是两个人。那夜乱云渡大雨“失踪”了四妹,汉辰和大姐用紫荑来冒充时,是对大家宣称四小姐是被冲到下游,却大难不死、吉人天相的被人在青石滩救起。
“杨少帅,请问,这个女人是谁?”终于,王爷发问了。
“我妹妹。”
“真的四小姐已经死了,这是个冒充的。”王爷质问。
“哥哥。”紫荑靠紧汉辰。
“她是我妹妹,我杨汉辰的妹妹。”
“带上来!”随了一声叫喊,从帐外推进来一个人。
汉辰心头一沉。
那人是送亲的卫队长叫赵有财。赵有财是三姨太的表弟,是二弟和四弟的表舅。赵有财在杨府里走动得勤,杨家上上下下都认识他。前些年,父亲帮他在卫队里寻了这份差事。
赵有财慌张的往后退,看来是没想到会同他杨汉辰对质公堂。
“这~~这姑娘~~不~~不是四小姐,她是~~她是找来冒充的。”赵有财颤颤巍巍说。
汉辰紧捏了紫荑纤细的手指,用了下力,示意她沉着冷静。
“表舅,你喝多酒了吗?你虽然平日没机会进杨家内宅见到女眷,但四妹在船上同你共处了这些时候,你总不会看花眼吧。”
“她~~她不是~~”赵有财哆嗦说,吓得牙关颤栗。
“她不是四妹,又是谁?表舅你没糊涂吧。不是四妹,你我千里迢迢的送她来这里做什么?”
紫荑柔声的说话了:“王爷,燕荣是个弱女子,平日里父亲管教很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表舅不是我亲娘舅,当然不会见过我。只是燕荣的大哥从来对燕荣呵护有加,燕荣也敬重大哥。大帅就是不想结这段亲,也不要为难我大哥,都是燕荣命不济。”
在座的长辈开始窃窃私语。
“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也有一个,但燕荣要先请问一下表舅。既然你说你是我们的表舅,那我大哥身上哪里有胎记你可知道?”
赵有财张张嘴,他并不是汉辰的亲表舅,就算是,连汉平、汉涛兄弟哪里有胎记他都不知道,还哪里去知道汉辰的。见赵有财无语,紫荑安静的说:“王爷,他并不知道,他只是杨家一个算不上亲戚的下人,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大哥,他后背靠肩峰有块儿有块青色的胎记,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燕荣说,又问赵有财:“汉人说,姑表亲,断了骨头还连筋。你知道大哥的鞋穿多少码?知道大哥平时爱吃什么喝什么?”
听了紫荑柔和平缓棉里带针的责问,赵有财瞠目结舌。
“我哥哥身上的大礼服,那衣服的下襟的线脚有一百八十八针,那是我做的。”
汉辰解开衣服,袒露出后肩,果然有块明显的胎记。
蒙古亲王们窃窃私语一阵,仿佛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草原脱险
汉辰正声说:“家父和秦总理同王爷结这段姻缘,纯粹是诚心为北洋政府和科尔沁部落永世交好。姻亲是种形式,至于女婿是俊是丑都不是家父关心的。王爷也是存心要北洋政府修好,才成全了这桩姻缘,就像王爷之前也没去核实过舍妹的美丑。”
拉尔含王微晗了头,同旁边的人私语片刻,吩咐送汉辰回帐。
傻姑爷流着哈喇子,拉着紫荑的手在晃动,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入夜,汉辰心绪难平,不知道拉尔含王爷是否信了紫荑就是四妹,毕竟这“四妹”确实是假的。
汉辰和衣而卧,依稀睡着,就听到帐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汉辰立刻起身,借了昏黄的油灯,刚要出帐,帐帘一挑,紫荑居然进了来。
“你怎么来了?”汉辰惊愕的问。
“不是你派人来接我一起连夜逃走的吗?”紫荑也惊讶的问。
汉辰血往上涌,忽然意识到“不好!”
“四妹,深更半夜,跑来哥哥的帐里成何体统!不怕你婆家笑话你吗。”汉辰板起脸大声质问。
紫荑也犹豫了,她没明白汉辰的用意,但很快的明白,她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