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三年谋士之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恭敬,不妥协,僵硬着身子。
婚约(2)
第二天,天还没亮,崭封师傅就把徒弟一把从床上拎起来,昨晚若不是直接封住了闲轶的穴道,怕是这小子半夜早就溜掉了,这会儿,稍作梳洗,便出门,一个口哨,便有一匹棕色骏马应声跑到了闲云观门口。
“你……你……放开……你快放开我!”闲轶挣扎了一晚上,却也只是刚刚冲破了师傅封住的哑穴,说话还带着点结巴着。
这般模样的先生,胤禛肯定是没见过的。
崭封根本不去理会,索性一抬手,对着横在马背上的徒弟一点,耳边恢复了清净。
昨晚佟芳华回了宫里,崭封从蓝衣人手中劫走了闲轶,料定今日姐姐定然会找上闲云观,所以才要赶着她到来之前,离开。
十四岁那年,芳华姐姐嫁给了帝王,从此逍遥不复。
当年,拼着一股子年少的冲劲儿,崭封弃了那“再没有姐姐的佟家”,从此自在江湖,成为一个无家可归、却又四海为家的流浪人,直到后来回京的时候,在清风楼遇见被殴打得半死的小乞丐,喜欢小家伙眼中的那一份光亮,收了徒弟,当做儿子一般教养着。
闲云观,算是第二个家。
是知道的,佟芳华一直在找自己这个任性妄为、离家出走的弟弟,但是崭封抛却了“佟”这个姓氏,谁又能想到,京郊外,一个无名的小道观里,住着的是曾经康熙爷谕令加封的……睿英侯爷。
闲云观是在小山坡上,山上是雨后泥泞的小道,崭封和闲轶一匹马儿缓步下山,小道有些颠簸,闲轶在面对这个师傅的时候,总是无力、无可奈何的。
三年前,不情愿,奉了师命,入了四爷府。
三年后,不甘心,迫于师威,从此便离去。
“闹什么!你小子不要命了?”崭封警觉,马上这小子竟然是不管不顾地想要冲破穴道,这损伤,可不小,于是,重重在闲轶背上一拍,“一晕百了”。
眼看着就要下了山,可以在宽道上纵马飞奔了,当崭封的视线触及山脚下大树边那一抹红的时候,马上的整个身子,比起被点穴的徒弟闲轶,还要僵硬。
想要飞身逃离,却发现,姐姐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紧紧盯着马上的闲轶,崭封心里挣扎了一番……叹息,还是姐姐了解自己,认命地垂头来到佟芳华跟前。
天刚亮。
她定是在宫门还未打开的时候,便已经出了皇宫。
今日,佟崭封便是她守着自投罗网的小兔子,“姐。”
“……”芳华瞧着弟弟,还未等马儿停稳了,她便上前一把将人拽下了马背,“……”然而,几次想要张口,却依旧沉默。
二十年,这是个什么概念?
她从未料到,嫁入皇宫,便要失去一个弟弟,不,她是从那时起,失去了整个家……谁说,对于这辈子生养她的佟家,是没有感情的?
不见面的时候,佟崭封可以把一切感情都深埋起来,“姐,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向来肆意不羁的崭封,二十年之后相见,他也还是当初那个总是冲动惹事的弟弟。
芳华笑了,“再也不走了?你小子向来说话、不算话,当初你就是答应了我,却一走二十年。”
看着姐姐的笑,崭封的神情中,划过伤痛和愧疚。
“这回我也记下了,若是再这么一声不吭地跑掉,下回逮着你,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教训一个大男人,好像是教训一个毛头小娃子,连哄带骗、外加威胁。
“姐……”崭封刚想着讨好几句,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很是诡异的视线盯着自己,猛地回头,可不是闲轶正在马上,明明刚才晕了,这会儿却是炯炯有神地瞪着,显然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咳咳……姐,这是我儿子,佟衍,呵呵,我昨儿见过小沫沫了,他们俩儿倒是挺般配的……”
佟衍?佟——衍!
老家伙,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儿子?什么佟衍?什么般配?
马上的闲轶恨不能掐着老家伙的脖子好好质问一番,可惜,他此刻只能干瞪眼,然后,终于又回神了……老家伙竟然对着皇贵妃叫“姐”?
“哦?”芳华却是一副认真评估的样子,视线在闲轶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甚至带着几分满意,点点头,“沫沫原先和我提起过,胤禛府上有个很有趣的先生,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沫沫交给他,我倒是能放心的。”
喂喂?皇贵妃娘娘,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闲轶这回已经不是着急了,几乎被这道“天雷”劈得真要晕过去了。
而事实,是闲轶真的晕了。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闲轶就不知晓了。
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回到了闲云居,想是那时候强制性要冲破穴道,如今真的受了损伤,师傅的功夫又是霸道至极的,闲轶只觉得此刻浑身酸痛,根本提不起劲儿。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闲轶轻易就确定了,那是胤禛的脚步声,“……咳咳……咳……”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有人轻轻把闲轶扶起来,然后柔柔地拍着后背帮他顺气,又把温热的茶杯递到他嘴边……可惜,这人不是胤禛。
闲轶的脸色有些苍白,胤禛瞧着心中存了几分不忍,然而,也仅仅是如此,“你好好休息,等睿英侯府打理好了,封舅舅会来接你回府的。”
不再称呼“先生”了。
额娘说,这是佟崭封,你封舅舅,那是佟衍,你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