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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四爷府,闲云居。
“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还打不过你小子……”井秀话是这么说的,可三个月来,和眼前这看着比自己要小多了、却同样年纪的文柯,十打九输,也就偶尔破天荒能打一回平手。
谁能想?这闲云居的小书童,平日里见着四爷总是颤巍巍、战战兢兢的,却是个不弱的高手!
文柯很有耐心,先生说,练功就是要不怕摔、不怕打,很显然,屡战屡败、还仍然是屡败屡战的井秀,让文柯心里有几分佩服……毕竟,先生所说的“摔打”,其实在先生教自己练太极的两年中,文柯还从未尝试过。
“嗬!”随着文柯低沉的一声,井秀再一次做起了抛物线运动,直直飞了出去,远远地摔倒在地上,很丢脸的样子。
“呼……”大口喘着气,井秀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想三个月前,他从八阿哥伴读变成了公主侍卫,宫里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就了一身高贵气质,如今,可是打小从未这么狼狈过,这段时间里,都尝过了。
井秀很有自虐倾向地总是缠着文柯练功,沫沫却喜欢霸占着闲轶的书房、抢着闲轶挑着看的书册,舒舒服服窝在闲轶的大躺椅上,眯眼享受……瞧着书上或简单、或繁复的批注笔记,沫沫细细品味,实在佩服崭闲轶那脑袋瓜子。
先生,真不愧是玩转阴谋诡计的崭半仙!
对于这样直白的“赞美”,每每让闲轶挑眉,却瞧着女孩儿眼中的神采异色,闲轶总是兴不起对沫沫捉弄报复的心思……或许,能让这位固伦清和公主如此真实以对,也是一种荣幸。
闲云居的生活,热闹了起来。
而,每当夜晚来临,虽然胤禛从未说过,可是沫沫很有默契地在晚饭过后回自己的院子,她自然不会打扰四哥哥和先生的正事。
“皇阿玛要去五台山礼佛,让大阿哥、三阿哥随行,皇太子监国,却没有提及我。”听着,胤禛说的是陈述句,然而,话中的疑问,闲轶是听出来了。
“胤禛,还不是时候。”一句话,猜中了胤禛心中所想,一句话,否认了胤禛心中所谋。
胤禛微微有些诧异,先生……在叫“胤禛”?对面这人,从来都是装模作样恭敬着唤一声“四阿哥”,即便那份恭敬敷衍虚假得厉害。
能对皇四子直呼其名的,有几人?胤禛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人,“……是我心急了。”半晌之后,却是,四阿哥低头,妥协了。
这一晚,并不愉快。
然而,闲轶可否料到?
胤禛打闲云居出来,回了书房,招来了一众下属,商议……谋天下。
四阿哥的野心,在十五有余、未满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忍不住了……这,该是多大的变数?
佟芳华这只穿越时空而来的小蝴蝶,翅膀扇得太彪悍了。
“蒋平、井慕,你们即刻动身,去郊外别庄把邬先生请来,务必保护好先生。”胤禛手指摩挲着扳指,想起这个邬先生,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年多以前,遇见崭闲轶之前,先是救下了险遭杀生之祸的邬思道,胤禛从未料想过,一日之内,连遇两人,皆是旷世之才。
按理,受了自己救命之恩的邬思道,比起得了一份看似知遇之恩的崭闲轶,胤禛理所当然,更加信任这位邬先生。
然而,胤禛虽然压下了心中重重异样,却无法否认事实。
其实,比起邬思道,他四阿哥两年来更加依赖于崭闲轶,此次若不是崭先生不留余地地“否认”,胤禛未必会有心把京城郊外别庄的邬先生请来四阿哥府。
“井亭,可会去告知额娘?”书房里渐渐只留下了井亭一人,胤禛抬头,目光直射眼前的井亭,这个比自己大了两年的井亭,陪着自己走过许多,如今,会如何选择?
他,爱新觉罗胤禛,想要做那逆天而行的夺位之举,甚至不惜逼皇阿玛退位、更会彻底除了胤礽那祸害……如此之事,井亭,你会如何?
四阿哥的眼睛,很亮很亮,似乎这蒙尘多年的明珠,终于闪耀起来了,井亭毫不退避地对上四阿哥的视线,站得笔直,“爷,井亭和弟弟的命,是佟主子救下的。当年,佟主子向井亭要了一个承诺作为救命之恩的交换。”
这是井亭第一次谈起,胤禛听得很认真,他知道,接下来井亭的话,很重要、很重要。
井亭瞧着四阿哥眼中的信任,微微扬起了嘴角,笑意很明显,所有人都说,他佟井亭的性子像极了主子四阿哥胤禛,就是个冰山木头,不会笑、也不会哭,然而,谁又知道?
四阿哥哭得时候,最令人心痛,四阿哥笑的时候,最令人心动。
而他井亭,像极了四爷,自然也会笑,“井亭六岁的时候,便发誓,此生只忠于爱新觉罗胤禛一人。”
这一份忠心,太过沉重……如此珍贵。因为井亭的纯粹,更因为,这是额娘的十分心意。
胤禛的神情中没有笑意,而井亭其实看到了,四爷的动容。
然而,就在下一刻,“爷,您的决定,便是井亭奉行的使命,可是,井亭想要劝一句……崭先生所言,还请爷慎思。”躬身。
“嗯?”胤禛这下倒是有了表情,不是一点点的诧异,而是称得上惊诧了,“你知道?”下意识皱起眉头,自己与崭先生的谈话,即便是井亭,也从未可知的,那么,井亭这番话,为何?
像是早知晓四爷有此一问,井亭直起腰来,“爷,这是您今晚离了闲云居后,先生让文柯带给井亭的话,先生只说了一句……怕是四阿哥听不进劝。井亭直觉,这一句,很重要。”是心腹之人,是交心之人,井亭才会对主子,如此“不慎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