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十五了,已是个偏偏少年,颇有些当年皇太子胤礽的储君风范,倒真是没有辜负了这些年康熙和胤礽的言传身教,在康熙的吩咐下,弘皙担起了胤礽的角色,当着一干皇叔皇伯父的面儿,主事起来像模像样。
康熙欣慰点头,瞧着这孩子的确出色。
想起还在东宫病榻上的儿子胤礽,康熙还是早早离席去了,交代弘皙主持。胤礽那孩子,打小被自己寄予厚望,也确实没有让自己这个阿玛失望,只可惜,却到今日的田地,是为何?康熙不懂。
“万岁爷……或许是把太子逼得太紧了些……”曾经有一次,卫蔷失口说了这么一句,正巧是在和儿子“胤禛”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如既往是在儿子面前显露的慈爱宁静。
“胤禛”一愣,随后若有所悟,这辈子的老二,总觉得有些不一样,“胤禛”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太子爷没干出些什么荒唐的事儿来,更不用说是会让康熙心寒的蠢事了,反而,兢兢业业经营太子党的同时,时常的一些政见,也和“胤禛”不谋而合。
“胤禛”知道,“胤禩”一度十分怀疑,总是暗里防范着自己、而护着胤礽,大概是连“胤禩”都没有察觉,前世这“胤禩”和太子是斗得你死我活,今生,“胤禩”却是没少明着暗着对胤礽帮衬着。
“胤禛”总觉得,“胤禩”即便有才,却是生在皇家,面对天下,始终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所以,“胤禩”不会明白,道不同、如何与之论谋?既然如今老二做的也是自己想要做的,“胤禛”何不静观其变。
晚宴散去,“胤禛”与含秀两人同车回府,却是没有一同入寝,反而吩咐了随后归来的儿子弘晖入了书房。含秀瞧着,欲言又止,“胤禛”转身的时候,嘴角划出了一些弧度,俗话说,慈母败儿,然而,若是没有慈母,那这儿子难说不会像是胤礽的下场。
这辈子,胤礽居然输在没有一个慈爱关切的额娘?“胤禛”觉得有些可笑,却想起额娘卫蔷时常关切的面容,难免心中暖暖的。脑海里闪现胤礽如今病怏怏的模样,“胤禛”也会轻易记起前世劳心劳力故去的十三、还有最后一次倒在御案上的自己,命运难道不可笑?
“阿玛?”弘晖这两年长身子,个儿高了,当初的小小孩童,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举手投足看在外人眼里,不比皇长孙弘皙少了半分气派,甚至还带着几丝雍容潇洒。
如今又一年,这孩子也十二了,“胤禛”招收示意儿子走得近些,抬手帮着弘晖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虽然年终跟着弘皙办差忙了些,可总还能抽出时间去储秀宫陪陪你玛嬷,嗯?”额娘可是没少在自己面前念叨。
弘晖神色一顿,显得有些尴尬,不敢正眼去看阿玛的眼神,眼角只是撇着阿玛的神情,却辨别不出息怒,“阿玛,儿子知错了。”平日里,阿玛严肃的时候有些吓人,可弘晖向来和“胤禛”亲近,很少有“怕”的时候,除非,是真的做了错事惹“胤禛”生气。
“胤禛”低头瞧着弘晖,也不说话,直把这孩子瞧得身子越发僵硬了,这才缓步绕道书桌后坐了下来,“说说吧,这两个月来,都做了些什么?我瞧着,你倒是比我还忙活,脚不沾地的整日不见人。”“胤禛”多少能够理解康熙的心思,眼下,自己除了弘晖这个长子,也就只有四年前府上的俞格格诞下的龙凤胎,但是,只弘晖一个就花了自己多少心思教导?
弘晖近来跟着弘皙闹腾,自个儿的小心思这小子当然明白,可不就是瞧着太子伯父病重,趁着想要探探虚实,眼瞅着弘皙方寸微乱,这可是好机会,想来往日里瞧着弘皙滴水不漏的,弘晖可不愿浪费大好的机会,当然,不得不承认,越发觉着皇玛法想要传位给弘皙这个皇长孙,弘晖有心,心急了些。
一旦心里专注着一件事,何况这还是个天下至尊的位子,弘晖难免会把周围其他的事给忽略了,却不是“胤禛”愿意看到的,“哑巴了?”难免语气重了些,“胤禛”心想着有必要……吓吓这孩子,所以特地选了今晚上,这个时候,这小子也搬不来救兵。
随着“胤禛”不轻不重的呵斥声响起,弘晖低着头忍不住颤了颤,记忆中鲜有见着阿玛如此动怒,一次是十四叔妄言皇位归属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澜妃玛嬷在宫里被人算计差点中毒的时候,再也没有其他了,“阿玛,弘晖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儿子恳请阿玛责罚。”噗通跪了下来。
看弘晖乖顺的样子,“胤禛”脸上哪里真有怒意?反而是丝丝掩不住的笑意和柔和,这小子一点就透,“胤禛”相信,就在刚才自己问责的时候,弘晖就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这小家伙心思转得飞快。
“别让我再提第二遍,弘皙办的什么差事,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要让我知道,你还敢没事儿闲着往上凑去,我就宁愿当着你玛嬷的面,打得你没脸。”“胤禛”并没有真的下狠心教训过弘晖,那也是因为每每这孩子犯错,还没等自己真的下手去教训,弘晖就已经十分虔诚地跑来和自己认错反省了。
知道度过了危险时段,弘晖轻轻松了口气,虽然没得阿玛允许没起身,却是抬头对着“胤禛”讨好地笑道,“阿玛,儿子记住了,多谢阿玛指点。”感情,没把这当做教训问责,只当是引路指点了,心态不是一般的好。
再板着脸训了几句,打发弘晖去歇息了,“胤禛”接过林立递上的茶杯,“这年纪,弘晖是不是太过精明了些?”语气之中带着点忧心,儿子太过聪慧,这未必是好事,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