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不同,李煦政治触觉敏锐,处事周到圆滑,人脉极广,他虽然并不是那种汲汲营营之徒,对权势没有太大的野心,也只忠心于康熙,但毕竟受时代眼界局限,对“拥立之功”有莫大的向往,因此对于阿哥们递出的橄榄枝百般苦恼,难以抉择,而曹家作为他最能得力的姻亲,却因为曹寅的孤,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方面出于对妹妹外甥的维护,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私心的考虑,都决定了李煦不能不全力关注曹家的动态。
就像上次,曹颙被绑架,最先得知的不是曹家,而是他李煦,经过这件事后,李煦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撇开曹寅,尽快扶持自己的外甥成为曹家新任家主,到时候李家与曹家联合,整个江南经济就掌握在两家势力之下,只怕那些阿哥们才不敢再轻易打他们两家的主意。
所有这些,李煦并不隐瞒自己的外甥,曹颙也不是蠢人,经过一番磨难,早已脱去了孩童稚气,又有与风华李卫的合作,心境何止成熟十倍?
他下定决心要除了小李氏这个搅得他曹家鸡犬不宁的祸根,便雷厉风行,纵然曹寅今日没有做出这番决定,他也定会逼得他父亲不得不做!!
☆、开诚布公
风华与曹颙交换了一个极默契的眼色后,曹颙便自然地显出两分激动一分腼腆一分内敛的笑意,在曹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悲剧震荡的时候,不过分热情得打破他好不容易弄出的和谐局面,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此刻欢喜的心情,转头对曹寅道,“父亲,这位就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风华,前次儿子落入歹人之手,若不是恩人施以援手,儿子只怕……只怕已经葬身鱼腹!!”
曹寅本就子嗣单薄,又刚经受丧子的打击,对仅剩的嫡长子更是心存歉疚,如此复杂的心情交织下,不免产生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他本不是心思诡谲之人,在心计青出于蓝的曹颙不动声色的引导中,未来居然变成了罕见的子控,此是后话。
此时,曹寅一听风华居然就是当时仗义救下嫡长子的恩人,这可比‘四爷门人’的身份更有分量,原本的那一丝疏离客气一下子便飞到了爪哇国,打心里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给风华供上一炷香,这可是保住他曹家一线血脉的大恩人,年纪再小也是大恩人呐!!
“原来是风公子救了小儿,如此大恩大德,真让下官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寅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就不善言辞,一激动口舌就更笨,皇子伴读出身的他肚里文墨是不少,可那些华丽丽的感恩戴德的话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激动得都涨红了额头上的青筋,仍是憋不出啥好听话。
风华见状,心知机会不容错过,目光一闪,展开灿烂的笑容道,“曹大人这么说,可教晚辈坐立不安了,当日晚辈本是随着四爷南下,四爷临时有事改了道,这才无意间救了连生,却是连生吉人自有天相才对,送连生回来的一路上,晚辈与连生颇说得来,曹大人如此客气,实在教晚辈诚惶诚恐。”
她乖觉地把生疏的自称换成了亲亲热热的“晚辈”。
曹颙闻言,侧目意味深长地盯了风华一眼,也不拆穿,风华恍若未觉,依然笑容灿烂地对着曹寅。
曹寅仿佛才想起风华的另一重身份似的,点了点头,略略平复下心情,深叹口气道,“也是遇到了四爷和风公子,四爷却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是其他……”他差点说漏了嘴,忙咳嗽一声,“咳,总之四爷和风公子救了小儿,风公子方才又点醒了下官,如此大恩,下官必铭记在心。”
坐在下首的王翰神情几番变幻,张了张嘴,似乎想阻止曹寅这么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紧皱着眉,苦苦思索着什么。
风华见好就收——如此点到为止也就够了,曹寅能做江宁织造这么多年,心里的弯弯绕也不是就完全没有,他能做下如此承诺,亦是极限了。
当下浅笑着站起来,从怀里拿出四爷的手书,递给曹寅,“晚辈此次来,却是奉四爷之命,将此手书送到曹大人手上,请曹大人过目。”
若说刚才的交谈主要倾向于私人联络感情,那么现在就是公事公办了,曹寅也明白,严肃地接过了手书打开,越往下看脸色越是难看,惊得不由地向风华确认,“四爷所言属实?”
他这番询问却是失礼了,质疑谁也不能质疑自己的主子啊,若听在旁人耳里,只怕顷刻就能招来灭顶之灾,好在在场的或是他的心腹,或是与他利益相关的儿子,而风华,则对这些小节不在意,当下认真地点了点头,四爷遇刺这还是她亲身经历的,她花了不少灵丹妙药才救回了这位未来的真龙天子的命,到底如何凶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这,这,这,”曹寅脸色变幻,最终定格在铁青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先是内宅间谍,如今竟公然在江南刺杀奉旨巡视的钦差皇子,这简直是要置我江南官员和百姓于死地啊!!若四阿哥真有个……曹寅有何面目去见皇上?”
“曹大人莫要紧张,”风华劝道,“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彻查才是,曹大人务必要心中有数,这样不管最终查到什么,交由皇上定夺便是,曹大人顶多一个失察的罪名,可若曹大人按兵不动,那就是曹大人办事不力,不顾皇子生死,只怕最后不管什么罪名都要落在曹大人身上。”
“这……”曹寅攥着手书,拧紧了浓眉,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王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