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老爷子听完他的话后,只是沉默了半晌就说道:“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敬安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再说人家照顾我儿子,我这做父亲的难道还能阻止不成?只就怕敬安不能安下心思。”
到底是陆老爷子了解自家儿子,前世直到死,陆艺华也没定下来。
虽然后来有了赵睿时刻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着,但那却更像是陆艺华得不到之后产生的执迷。
或许不一般才会懂得好。
陆艺华想,当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的就要抢回到手里吗?
不仅如此,他未必没有付出真感情,不然哪来的执迷?而同时他又执着于从小便信奉的处事规则,不将人抢回就不舒服,即便搭上性命他也要证明赵睿不是一点不在乎他。一辈子都过得太顺利,他下意识认为只要抢了,他有什么得不到?
这里的气氛有些郁结,张乾林一句话说出口,再想反悔就显得不自在。
陆艺华灌了口酒不说话,抬头看着张乾林眉毛皱在一起,嘲讽道:“怎么,张大记者现在倒是迁怒得越来越顺口了啊!”
张乾林叹了口气,举起酒杯闷声道:“刚才算我说错话,你别在意。”
陆艺华哼笑一声,不过也没与他计较,和他碰了碰杯:“介意我倒不会,只不过——”话音一顿,陆艺华皱起眉,“我怎么看着你和妘芳不太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张乾林苦笑,又解释道,“我刚才那话你还真别在意,昨天我才做了件混蛋事,今儿个你就拉了我来这里,还说那些话,我能不急吗?”
“做了什么能让你成这样?”陆艺华换了个坐姿,问道。
“算了,不说了。”张乾林重新打起精神,看向陆艺华,“你说那天你和正则……”
说到这里陆艺华就头疼,自从那天晚上的失控过后,陆艺华就发现刘晟仿佛有意无意地总有点儿躲他。其实这并不明显,刘晟还是在做以前做的事情,只是感觉上总有点儿不对。
陆艺华相信自己感觉没错,他原本没以为这有什么,毕竟他们没做到底不是?但,事实总归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而他又毫无办法。
盘尼西林&选择
这天晚上,陆艺华和张乾林聊得尽兴,一直在“好梦来”坐到了深夜,他们还未有离开的意思。
“好梦来”算得上重庆城里数得着的大歌舞厅,无论是重庆本地有头脸的人,就连这段时间才初搬至此的外地人也爱往这里来。作为政府所在地的首都重庆,在原本的厚重感之下平添了一股新潮。
“你对正则到底是怎么想的?”张乾林问道。
“我也闹不大明白了。“陆艺华揉了揉额头,“说实话,这事儿来的有些突然。你知道,我以前不是没想过,但那些想法都被否定了,我们两个不太适合。”
“不适合?我看不一定。”张乾林摇头,“你想想,以前你身边多少人,你可为谁这么想过?”
“那不一样。”
对他的说法,张乾林唾之以鼻:“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不明白。”陆艺华不太想说下去,“算了,咱们谈点儿别的。”
张乾林也不勉强,笑了他两句之后正想说正事,就见到“好梦来”门口一阵混乱。然后,一个穿着合体男装,梳着当时最流行的短发,明显是女扮男装的人走了进来。
这男装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马鞭,脚上蹬着黑皮马靴,明显是骑马来的。
对此,张乾林难免诧异了一回,这时候在重庆城里骑马的人可不多了。随后,他就看见那男装女子一边颠着马鞭一边向刚刚赶到他身边的舞厅负责人问着什么,那负责人态度恭敬甚至谦卑地说了句话,男装女子的视线一顿,随即便看向他和陆艺华所在的地方。
这也就是张乾林今天晚上太过放松没有多想,若是他此时能拿出半点儿平日里的精明,此刻他就定不会再如此这般悠闲地坐着了。
陆艺华半晌没听到张乾林的声音,抬头一看之下,顺着张乾林的视线正好看到那男装女子,视线一顿,他的眉毛略有似无地往上挑了挑。
显然,陆艺华和这位男装女人是认识的。
“陆将军在原来在这里悠闲,可让我找了不短时间。”
“孔二先生也一样难得一见。”陆艺华站起来笑道。
孔二先生?这就是那个喜欢自己喜欢装扮男人,还非得让人喊她二先生的孔家小姐?
她就是那个孔令伟?看了眼面前这个相貌并不出奇,态度异常高傲的女人,耳朵里又听着陆艺华与那假男人虚与委蛇,张乾林心中一阵膈应。
不过膈应归膈应,张乾林还真没办法明面儿上得罪人家,也只有打起精神应对…
这位孔令伟虽然不是什么东西,但可有个好出身,一般人还真赶不上。
作为华夏第一夫人的内侄女儿,孔令伟骄横异常。
况且,年初三月时,国民政府为完善战时行政机构,曾经经历过一次改组。当时,这位孔二先生的父亲孔子渊就被任命为行政院长,并仍兼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不久之后,他又兼四行联合办事处副主席,可谓是管着全国财政。
再加上孔子渊的夫人与陆艺华那位校长的妇人一样姓宋,是同胞姐妹,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得到了蒋夫人的宠爱,以至于一向严于律己的校长对这个侄女儿都很纵容。
陆艺华想着,这一次恐怕就是为了盘尼西林。
这个假先生的经商手段张乾林虽然不屑,可耐不住人家霸道惯了,什么生意是他孔家不能做而旁人能做的?若非坐在她面前的是上海陆家与川中大户的人,这位孔二先生早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