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曾经比她还矮一个头的太子弟弟如今已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她压根儿挣脱不开,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满床笏》正唱到尾声,郭子仪六十大寿,七子八婿俱来祝寿,个个贵显,家中堆笏满床。
李康宁却无心听戏,忍不住又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燕山那个陪她作画的少年会是裴翊之吗?
正巧,他不久前才同她说过,他年少时就被淮安侯遣送到燕山别院里养着的……
裴翊之犹疑了一瞬,忍不住低声发问:“公主,可是微臣脸上有什么?”
李康宁恍惚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她略显黯然的神色落在男人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莫非是昨夜他太过放肆,公主心生嫌恶,欲要休夫?
思及此,裴翊之备受打击,微微垂首。
直到宴毕,小辈们恭送帝后与外祖母离席。
李康宁蓦地想起另一桩事来,当即气势汹汹走到弟弟跟前将他拦下——
“李康晏你站住,是你告诉顾言衡的对不对?”
因走得急,她呼吸急促了几分,?髻上赤金缠丝步摇衔着的珠串与耳垂上的红宝坠子不断摇晃着。
闻言,二皇子静默不语,却也没有否认。
他身旁的二皇子妃顾宝璎莫名听到自家三哥的名讳,有些不明所以。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是三哥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叫阿姊恼了?”
“没什么,别怕。”二皇子知妻子的胆量如针眼般大,当即出言温声安慰她。
李康宁被他这番举动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书呆子弟弟娶妻后居然也会变得如此体贴入微?
她与二皇子是孪生姐弟,降生顺序仅隔了半个时辰。
李康宁肖母,二皇子似父,两人的模样与性格等各方各面就没半点相像的。
但到底是双生子,或多或少有些心灵感应。
二皇子很清楚自家阿姊曾对他的三舅子情窦初开过,三舅子顾言衡更是对自家阿姊情根深种,至今未娶。
恰好近来淮安侯府琐事不断,他对裴翊之这个驸马姐夫不免心生芥蒂。
于是他便随口向顾言衡透露了自家阿姊匿名创办了数十座女童学舍。
至于能不能偶遇上,便与他无关了。
李康宁斜睨弟弟,嗔怪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赖?”
顿了下,她又道:“你若再敢这样,我就,我就告诉宝璎你小时候的糗事!”
二皇子闻言脸色霎时微变。
二皇子妃顾宝璎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而裴翊之沉默地站在公主身后,岿然不动,宛如一座小山立在那儿。
隐约察觉到公主话里对那顾三的嫌弃,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喜。
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尚早,李康宁径自朝画室而去。
她得趁着记忆尚且清晰,赶紧将那燕山所遇的少年画出来。
沿途的回廊曲折纵横,清泉细流自太湖石潺潺倾泻而出,泠泠水声悦耳。
裴翊之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墨眸生亮,只觉整颗心都被她填满了,再没半点空隙。
另一头,淮安侯府。
锦衣卫的人雷厉风行将侯府上下每一奴仆都审查了数遍。
最终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金姨娘身上。
几名锦衣卫一左一右将她钳制住,欲要将她押往北镇抚司内。
金姨娘心底一慌,当即虚张声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驸马的生母,公主的婆婆!你们凭什么抓我!”
得知两个孩子极可能被互换后,淮安侯接连数日都浑浑噩噩的,宛如行尸走肉,更无暇顾及金姨娘。
金姨娘又向一旁的淮安侯求救,哭喊着:“侯爷,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