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边,四周阒然无声。
裴翊之心底一窒,“宁宁,别听她胡说,我与她素不相识,更无任何接触。”
李康宁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
“裴将军,英雄救美,将我从绰罗齐手中救出……”穆娜一脸认真地火上浇油。
裴翊之杀了绰罗齐,她因此得救,可不就是裴翊之从绰罗齐手中救出了她?
闻言,裴翊之勃然变色,俊脸怒意难掩,“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冒犯公主殿下。”
趁他松懈的刹那间,李康宁挣开了他火热的怀抱。
寒风凛冽尖锐,她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整颗心也被冷意包围着。
她将身上的狐皮斗篷裹紧了几分,扬了扬下颔,“你们好生叙旧,本公主先走了。”
若细心听便会察觉到少女软甜的嗓音带着轻微的鼻音,也不知是冻得还是……
说罢,李康宁便领着芷兰悦兰利落决绝地离开了。
临走前,芷兰怒气冲冲地瞪了裴翊之一眼——
亏她才刚因得知驸马是三年前燕山那少年而觉着驸马不错呢。不曾想,驸马竟也是这么个勾三搭四的人。
裴翊之怔了下,随即一个箭步紧跟了上前。
欲要挽住少女的手,却又犹疑了。
“宁宁……”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微哑。
李康宁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眉眼之间尽是漠然与疏离。
裴翊之眼皮疾跳,深吸了一口气,冷风灌入胸腔,竟刺痛得厉害。
而仍驻足在太液池边的异族少女见状挑了挑眉,蓦地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待来日西归额鲁特,她的阿父起兵一统西境诸部,建国称汗,她自有法子将裴翊之这中原驸马变为西境驸马。
这般英毅果敢、骁勇善战的战士,就该是她穆娜的裙下之臣,为她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从太液池边回设宴的风华斋途径御花园。
不同于公主府春意融融的琉璃花房,皇宫御花园枯树寒梢冻欲冰,只有数株腊梅的枝头萌发了嫩黄的花苞。
进入地龙烧得正旺的风华斋,芷兰替公主解下狐皮斗篷,悦兰也识趣地取来一块儿温热的湿帕给公主净手。
此次小宴因有外藩异族之人,为避免习俗不同有所冲撞,故分开男女两席。
女席这边,康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一袭明黄大衫深青霞帔,织金龙凤纹,衣冠缀满珠翠宝石,华贵雍容。
她正耐着性子聆听着底下各命妇的奉承话,不时点点头,应答几句。
见女儿从外头回来神色怏怏的,康皇后不着痕迹地朝大儿媳使了个眼色。
太子妃萧明雪当即心领神会。
“宁宁,可是在外头冻着了?”她莞尔笑问,又将手中的鎏金手炉塞进了小姑子的手里。
小郡主李曦荣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一本正经地奶声奶气说:“姑姑喝姜茶,喝了就不冻了。”
她上身是桃红色缕金百蝶交领半臂,下身系着藕荷色福字纹洋绉裙,小脸蛋红彤彤的,极为喜庆可爱。
李康宁只觉整颗心都要化了,伸手揉了揉小侄女毛茸茸的发顶。
“知道啦知道啦,荣小耳朵。”
可不就是小耳朵,不论旁人说什么她全听进肚子里去了,什么都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