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承兴点头,又去外头转了一圈,待回到屋,发现秦氏正坐在屋里生闷气。
柯承兴笑着上前握住她肩:“可找出来那泥脚印是谁的了?”
“没有!”秦氏没好气地拨开他手,“你说奇不奇,这院里的丫鬟都对了一遍,愣是没找出那脚印的主子,真是见鬼了!”
柯承兴就笑:“找不出便罢了,一块毯子而已,明日再买一块就是了。”
秦氏冷笑:“说得那般容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口气才这般大。。。。。。”她絮絮地说了一气,嘴舌又快,周围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说得柯承兴面红耳赤,忍了许久,终于逃进了书房。
待进了书房,柯承兴适才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很怕这个夫人。
说起来,秦氏长得也算俏丽,亦是小官之女,论条件,实属柯家高攀。但许是家中娇惯,秦氏性子便跋扈了些,一到柯家,先将管家之权抓在手里,性子又泼辣。柯家铺子里的进项入账,柯承兴都不敢随意取用。
柯老夫人总劝他暂时忍耐些,等诞下嫡子,秦氏性情自然会收敛。但每每柯承兴面对新娶的妻子,总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每当这时,柯承兴都会想起陆氏。
陆氏的性情与秦氏截然不同,她总是温柔清婉,凡事以他为先,又处处体贴。她容貌也生得好,明眸善睐,兰心蕙性,回身举步时,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这样的陆氏,没有男人不会被她吸引,所以丰乐楼中,她才会。。。。。。
柯承兴猛地打了个冷颤,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万福从外面进来,替他端了些新鲜瓜果,又沏了壶酽茶。秦氏不仅泼辣,还将他管得很严,进门后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先敲打一遍,纵是有心想攀扯的,见了秦氏也不敢再动作。
时日久了,柯承兴难免心里痒痒。
他问万福:“先前叫你帮我收的租子都齐了吧?”
万福心中一跳,不露声色地笑道:“快了,还差一点儿。”
柯承兴“嗯”了一声,低声道:“再过几日,趁她生辰过了惫懒时候,伱拿着那租子,随我去丰乐楼闲一闲。”
万福笑着应了,又回了几句柯承兴问话,这才退下。
时至快至正午,日头越烈,顺着窗外照进屋中,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犯困。
柯承兴本想躲进书房避一会儿秦氏的唠叨,便随手捞了本书来看,谁知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接连几日没睡好,这一觉睡得倒很沉,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睡在榻上,床边有个梳堕马髻的年轻女子正低头与他掖被子,这女子穿着件月白描金花淡色小衫,身姿窈窕玲珑,垂着头看不清脸,只看得见后颈处有粒殷红小痔。
美人在怀,柯承兴难免心猿意马,有心亲近,便欲坐起身搂住对方,谁知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自远而近飘进他耳朵,一声声唤他:“老爷。”
他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又不知究竟是在哪听过,正苦苦思索着,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那女子垂着头,一滴滴冰凉水珠顺着这女子乌黑发丝滴淌下来,将他身上的被褥浸得冰寒。
“你。。。。。。”
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娇艳的脸:“老爷。。。。。。”
柯承兴惨叫一声。
他猛地睁开眼,外头日光和暖,院子里芍药花香沁人,柯承兴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额上冷汗涔涔。
他松了口气,随即低低骂了一声:“晦气!”
这样好的日子,竟无缘无故梦着了陆氏。亡妻后颈处的那颗殷红小痔如今看着再无从前的风情可爱,反倒令人惊悸,让人想起她死的那一日,被打捞起的尸体在日光下,红痔似血般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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