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宴来前一夜守没怎么睡,在飞机上闭眼闭了十来个小时,双眼涩的像生锈了似的,太阳穴炸裂般的疼,还专门给空姐要了耳塞和眼罩,可无论怎么倒腾,他就是都睡不着。
因为他妈妈身体原因,他爷爷去世的事儿,所以一路上,季司宴都在思考着怎么把老爷子去世的事儿平静的阐述给邢女士,以至于脑子在思绪和困意斗了一路,也没斗出个结果。
下了飞机,机场门口有邢洁华派来的司机。
季司宴一言不发,再次抵着太阳穴思索一路,还是没想到怎么把这件事说给他妈妈听。
倒是邢洁华看到儿子一脸憔悴的样子,心疼极了,也不管屋里的阿姨还在,忍不住抚摸着儿子的脸,双眼泛红,“儿子,你怎么变这么瘦,这么憔悴了?”
季司宴终于具象化的体会到再大在自己母亲面前都是孩子的意思了,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妈妈,鼻腔被巨大的拥堵感装满。
“怎么了儿子,怎么突然就来了,接到你的电话,妈妈都不敢相信。”邢洁华拉着季司宴坐到沙发上,嘘寒问暖。
旁边的朱阿姨收拾好桌子,笑着往外走,“司宴这是想你了,我这就去多买些菜。”
季司宴的头扎的很低很低,脑海中几番思量,终于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不想瞒着他母亲。
“就是想你了妈……”季司宴说着,眼圈子直泛红,为了避免情绪崩溃,他再次把妈妈抱进怀里,“对不起妈,有件事我得跟您说,爷爷他……”
邢洁华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轻轻推开季司宴,“你爷爷怎么了?”
季司宴眼底的通红似乎被撕裂了似的,开口一片酸涩,“爷爷他前几天……”
他把老爷子去世的情况重新编了一个故事,大概意思就是前段时间老爷子摔倒了,一天不如一天,因为担心母亲身体,所以就没告诉她。
邢洁华听完,愣怔了一会儿,从沙发上起身,背对着季司宴走进书房。
季司宴看到他妈转身时的眼圈通红,应该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太多,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妈妈的反应并不大,总算糊弄过去了。
他起身朝书房走去,打算安慰一下他妈妈,这时就见邢女士从书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直冲他而来。
季司宴见状,惊恐的抬手就往后退,“唉唉唉,妈你冷静,你这是干什么啊!”
邢女士扬起鸡毛掸子就朝季司宴身上招呼,“我让你瞒着我!我让你瞒着我!胆儿肥了,敢瞒着我!”
季司宴被老妈追的跟炸了窝的鸡似的,来了一场筋疲力尽后的抱头鼠窜,“妈我错了妈,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啊,不带你这样的,咱们见面还不到五分钟呢,你多爱我一分钟怎么了!”
“你还敢跑,说,爷爷是不是被你气死的!”邢女士累的气喘吁吁,满脸满眼都是红的,鸡毛掸子一下下颇有节奏的打在季司宴身上,挥的满屋子都是,“是不是被你气死的,是不是被你气死的!”
季司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干脆直接瘫跪在地上了,“妈你打吧,我是跑不动了,使劲儿打,我绝对不吭一声,吭一声我是你儿子!”
邢女士手里的鸡毛掸子再次狠狠落在季司宴身上,一下,两下,每打一下季司宴就惨叫一声,叫到邢女士后来下不了手了,抹了一把通红的双眼,忍不住又摸了摸儿子憔悴的脸,“打疼了吧儿子。”
季司宴喘息不定,脸上咧开一个惨兮兮的笑,“不疼,不过您这脸要是再变得慢点,我就瘫这儿了妈。我就是有点儿累了妈,特别累,能让我先睡一觉吗,你要是觉得没打过瘾,等我醒了咱再继续。”
邢洁华听的鼻头发酸,忍不住捂着嘴别过身子,冲季司宴摆了摆手。
季司宴跪的腿都麻了,起来的时候身子跟着一个趔趄,天转地转的,直直往地上倒。
“小宴!小宴!”邢洁华见儿子栽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喊人进来,
季司宴也顾不上他妈妈的情绪了,胡乱摆了摆手,“别管我……”
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困,困得眼前直晃,困得想立刻躺下睡他个三天三夜。0
许听尧自从做完手术后就没怎么卧床休息,季司宴前脚离开,他后脚就住进医院了,整个人高烧不退,一直睡睡醒醒的,看起来像在休养生息,又像在虚耗所剩无几的精力。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他的精神才有所回转。
许听尧躺在病房的床上,不似上妆时那副精致的脸庞,此时他的嘴唇泛白眉目淡然,直白的脆弱感一眼可见,整个人像褪了色似的。
齐宇辰提着饭盒推门进来了,许听尧扭头看过去,眉眼掀动又缓缓落下。
“许总,警方刚刚发了正式公告,说周先生的事已经查清楚了。”齐宇辰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拿出报纸递给许听尧。
不知道是不是沈君临从中斡旋了,警方这段时间格外卖力,甚至还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包括他中毒的事儿也都在正式的公告中水落石出了。
邢东成了警方头号通缉犯,被齐宇辰打伤仍在警察局门口了。
“还有件事,”齐宇辰犹豫了一下,“季总这段时间一直陪着邢女士,没怎么出来过,不过他找人调查了邢东。”
季司宴的动作在许听尧的意料之中。
病房里陷入一片安静,时间流淌的异常缓慢,一秒一秒的,纬度好像被无限延长了。
许听尧目光略有闪烁,飘忽着落在窗外,随着灯红酒绿的跳动而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语气极轻极慢,好像说给自己听的,“明天早上办出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