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梦年突然出声向萧鸾玉请示,“殿下,属下所想与苏小将军略有不同,不知能否表述一二。”
“你说。”
“既然我们不能直接对上萧锋晟,确实需要表面上的合作。”他给段云奕递了个眼神,把桌上的地图拉开展示给众人,“诸位请看,彭广奉位于宣州,地处胤朝西北,而全州地处西南,与之相隔郦州。”
文鸢对此表示疑惑,“我们要针对彭广奉,必然要穿行郦州,何必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自是为了第二步的计划。”万梦年与萧鸾玉对视一眼,浅笑道,“太子殿下提到过叁十六计中有一计名曰‘假道伐虢’,我们大可假借合作之名,请求萧锋晟开放郦州关口,允许我军进入,从而趁其不备,吞并郦州。”
“假道伐虢指的是两大国交战,我方假装借道,先杀敌对之大国,再反包途经之小国。”苏鸣渊紧接着反驳,“如今局势完全相反,我们借道郦州、实则吞并的做法,很可能弄巧成拙。”
“先前苏将军指点殿下莫要纸上谈兵,怎地苏小将军反倒变得拘泥迂腐了?”
这句反问直接把苏鸣渊怼得哑口无言,再看万梦年仍是浅笑淡然的神情,身穿一套天青色圆领长袍,任谁看了都认为这是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完全没有初见时谨慎不安的怯弱之相。
他就像是她的影子,日夜陪伴在她的左右,就连气质性格也有几分相像,令他嫉妒得牙痒痒。
“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谋划的计策?”
苏亭山终于说话了,毕竟亲儿子已经被人压了一头,他再不说话就让一个小小的近侍占尽了风头。
萧鸾玉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官架子,哑然失笑道,“苏将军多想了,这不是我所想的计策,我只不过提了一句‘假道伐虢’,他便自行寻找史书典故用以佐证。”
苏亭山胸口一哽,看向身前这名少年,“‘假道伐虢’出自何处?”
“回苏将军,出自左丘明所着《左传》,具体史实发生于鲁僖公五年。”万梦年回答得行云流水,让人挑不出毛病,也让他们不再小瞧太子近侍。
“……少壮好读书,自是万幸之幸。”苏亭山脸色别扭地夸了一句,转而试探萧鸾玉的想法,“那么殿下对此又有何见解?”
“自然是来一招‘假道伐虢’。”
“你不是说随口一提……”
“再来一招‘暗度陈仓’,示敌以动,利其静。”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哪怕是最为了解她的万梦年,一时半会也揣测不出真意。
苏亭山暗中握紧拳头,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听不懂一个小姑娘的谋略,最后还是苏鸣渊主动询问,“请殿下明示,此处的敌人是指?”
“彭广奉。”萧鸾玉举杯饮茶,又说,“郦州地广,全州和熙州均与其接壤,我们正好也有西营军和骠骑军两路军队,大可来一套连环计。计成,郦州为我吞并,彭广奉毙于刀下,外敌不战而返,一举叁得。”
不管是文耀所顾忌的声望名誉,还是苏鸣渊认为的力量差距,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可以用来迷惑对手的烟雾,是她用来预测敌人动向的辅助条件,而不是掣肘她做出决策的因素。
真正让她苦苦思考的只有两个问题——她手里有多少棋子可用,以及敌人有多少种应对之策。
虽然她在人前故作轻松,引导他们各抒己见,顺带气一气苏亭山这个老贼,但是她早已为此冥思苦想了数个日夜,不断推测又推翻自己的想法,方才琢磨出这么一个还算稳妥的计策。
不过,看苏老狗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又把他的官架子压了下去。
“苏将军可有补充?”
“……没有,殿下当真是少年英才。”苏亭山说着自己不想承认的实话,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很快拱手行礼道,“既然殿下已有计策,剩下的就由我等全力备战,静待时机。末将先行告辞。”
“那就请梦年代我送一送苏将军。”
苏亭山一走,西营军这些将领也纷纷起身告退。
萧鸾玉转头一看,段云奕还搁那自言自语什么彭广奉和萧锋晟。
“你也要给我献上一计?”
“我,我倒是想。”他突然被她打断思路,只得塌下肩膀懊恼地说,“我看梦年往前边一站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模样着实羡慕,所以也想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搞了半天他听都听不懂,萧鸾玉哭笑不得拍拍他的手臂,“你做好你能做的事就行。”
“……属下明白了。”
她起身往外走,文鸢也亦步亦趋跟着,“殿下,您今日所说的,能否允许我写信转述家父?”
“当然可以,不过这些只是粗略的想法,若是令尊发现不妥之处,还请及时转告我。”她谦虚求教的态度让文鸢愈发佩服,正打算再追问些细节,却隐约听见前方回廊里,两位气质各异的少年在低声交谈。
“……你该放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