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叁月,天气回暖,熙州的工农商事亦是回到正轨。
当骠骑军扩招至一千五百余人,萧鸾玉鉴于崇城难堪重负,遂责令苏鸣渊率军赶回黎城整顿,一来可以吸纳全州积余的粮草军备,二来可以利用长途行军进一步提高新兵素质,叁来也可以配合下一步的计划。
“太子殿下,这是今日送来的急件。”段云奕挑挑拣拣,翻出苏鸣渊的信,“还有一份金灿灿的……圣令?”
萧鸾玉瞥了眼信封上的落款,不咸不淡地说,“拆开看结果就行。”
“嗷好。”他扒拉了半天,光是开头几句拗口的文言文就够他琢磨的了。
“我看看。”万梦年接过信纸,找到最关键的内容,“按照信中所言,英亲王会派来使臣册封您为东宫太子。”
“他倒是知道蹬鼻子上脸。”萧鸾玉按了按太阳穴,对此并不意外,“叔侄接位固然有先例,但也伴随着很大的争议。他想借着我的名头淡去人们心中弑兄夺位的骂名,最后卸磨杀驴、用废即弃。”
即使她清楚自己被人算计了一遭,也不得不低头承接这副镣铐。
“这只是一时劣势,殿下不必太过忧心。”万梦年淡笑着安慰她,“不如再看看苏小将军有何军情禀报,我们做好了万全准备,也不怕他人的阴招。”
萧鸾玉颔首,“按照路程,他应当率军奔赴全州边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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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即是郦州边城,待到太子殿下遣来达成合作的消息,我们便派斥候与县令往来,最快十日,最迟二十日,郦州那边也会得到萧锋晟通关放人的诏令。”
营帐内,苏鸣渊与众位将士围在桌旁讨论深入郦州的路线图。
“郦州北山南岭,以邡湖为中央,沣河贯穿全境。我目前的设想是从盘县出发,以车马运送粮草,在翟城前方执行计划,亦或是经过翟城后方再反包此地。”他用细木炭在地图上划下浅浅的痕迹,“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在下仍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刘永摸了摸下巴,摆弄战棋的位置,“长途行军必然是运粮在前,我们主力在后,如此深入敌方势力范围,短时间内不能知晓敌方军队布局,万一他们给我们下套,岂不是瓮中捉鳖?”
孤军深入,难保敌人没有其他的算计。
“瓮中捉鳖,倒是符合太子殿下的预料,否则她也不会让我们骠骑军先行一步,而西营军后发跟上。”
苏鸣渊画出西营军的行军路线,正是郦州东侧,与骠骑军的行军路线形成夹角之势,最终交汇于翟城后方的函县。
“难道殿下是想……让他们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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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请君入瓮还是引火烧身,真真假假,战时自会见分晓。”萧鸾玉如此说着,拿起桌上的发绳交给段云奕,却见他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在发呆?”
“嗯?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束发。”
“哦好的。”他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地轻咳几声,“殿下,您刚才说什么真真假假,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多看些兵书。”许庆大大咧咧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对这身富商模样的衣着颇为满意。
段云奕撇撇嘴,“看了兵书也不一定听得懂殿下在说什么,之前我瞧那些个将领在殿下面前都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他们一时听不明白,苏鸣渊自会向他们解释。”萧鸾玉拢了拢衣领,再看镜中的自己,俨然一副少年家仆的打扮,“我们要做的,就是掩藏行踪,让敌人没有第叁条路,只能顺着我预设的棋局一步步走下去。”
姚伍在一旁点头又摇头,“看来刀卫的存在给殿下带来很大的忧虑,不过,谨慎些总不是坏事。”
他们简单讨论了各自扮演的角色,等到万梦年打点好行头,随即分散为两支马车队,从熙州地段赶往郦州边关。
虽然胤朝政权四分五裂,但是民间仍然需要农商贸易、书信往来,所以,即使萧锋晟此前曾经发布诏书批驳苏亭山另立太子之事,也没有决然切断各个州府之间的联系。
只是边关盘查变得极为严苛,就连书信也会被拆开检阅。
幸好萧鸾玉对此早有准备,买通全州两户丝绸商贾,凭借货真价实的行商票据以及滴水不漏的通关记录,比骠骑军更快一步进入郦州地界。
“我们如今已经穿过了郦州南部的白翁岭,那里山野连绵、地势起伏,倒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那么换做是你,你会在此埋伏?”
“不,我会让骠骑军长驱直入,争取全军歼灭。”万梦年抬手落棋,故意敞开中出,让她有机可乘。
“宣州有承义大将军赵充在,足以碾压彭广奉,所以,我的好叔叔萧锋晟,绝不会放过这个亲自主导博弈的机会,尽管他并不知道我才是亲自提线的木偶师。”
萧鸾玉绕开他设下的空城计,径自在角落里落下一子,引得万梦年眉头直跳,几番斟酌之后选择紧跟落子,双线出击。
怎料她舒展笑颜,将他的战线一棋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