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发现胤禵只要一喝醉,自己就拿他没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得,爷不懂欣赏,你就早点儿睡吧,明天赶紧给爷滚回宫去!”
胤禟刚站起身,他的衣袖就被拽住了,低头,胤禵昂着脑袋圆溜溜地眼睛看着胤禟,“九哥,咱们一起睡呗。”
“为什么呀?”胤禟想也没想就反问道,“我府里又不缺院子又不缺床的,干嘛跟你一块儿睡?”
“一起聊聊天么……”胤禵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开始犯拧,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摇着胤禟的衣袖。
胤禟被胤禵这肉麻幼稚的行为弄得哆嗦的不行,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袖子抢回来,瞪着眼睛道,“别瞎胡闹了,赶紧睡吧!”
“干嘛不跟我一块儿睡啊?”胤禵不高兴了,霍地站起身又晃了两下,立在胤禟面前,“小爷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和爷一块儿睡你掉价儿还是怎么的?”
胤禟,“……”
所谓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所谓不要试图去说服一个醉鬼,等到胤禟洗漱完毕和胤禵一块儿躺在床上的时候,胤禟有点儿挫败的想,刚刚跟他拧什么呢,一块儿睡就一块儿睡呗,自己之前住在阿哥所的时候也和老十一块儿睡过,何必后半段儿要听胤禵说那能把人恶心死的话才屈服呢?白白让自己起了一回鸡皮疙瘩。
今天喝醉的胤禵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路线,在老十那儿喝醉的时候胤禟以为他会很老实,但是出门就闹了幺蛾子;在回来的路上胤禟以为他会闹,但是他一路老老实实什么也没折腾;回了府里胤禟以为他会一直老实到睡觉,但是他用一种大无畏的厚脸皮自恋行为打败了胤禟;到最后,胤禟觉得大家躺在一张床上了胤禵没准儿还得发发酒疯的时候,他老人家只是看着胤禟在他身边躺下后心满意足地拍拍胤禟的肩膀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
胤禟侧头看着呼吸均匀睡颜宁静的胤禵,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胤禵做了一个梦,或者,那是一个不是梦的梦,因为梦中的胤禵重新置身在了一条车水马龙喧闹无比的现代社会的马路上。
汽车喇叭的鸣响声,路人的说话声,还有街道两边传来的促销的广播声,这一切都让胤禵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呆呆地站了十几秒后,胤禵终于发现了问题,透过街边落地玻璃的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那一身皇阿哥装束的自己在这满街短衣短裤打扮的人群中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而大家对这样的胤禵,视若无睹。或者说,这个空间的人或物,在胤禵的眼中其实更像是一个分辨率不太高的影像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胤禵张口想要说话,可是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当他想要迈开腿朝自己的家走去的时候,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一般引着胤禵走向另一个方向。
穿过马路,拐过街角,然后穿过喧闹的医院门诊大楼,来到医院住院部的五楼,最后那扇看上去还算是结实的门就这样被胤禵穿了过去,心中的惊奇与疑惑还来不及反应,那个坐在病床边上的面容并不够清晰的男人就几乎让胤禵惊叫出声——事实是,胤禵叫了,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盛明睿——盛明臻的大哥,枪版十四弟的大哥。胤禵激动的跑过去想要叫盛明睿,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直直地穿过了盛明睿的身体,好似空气般,没有引起盛明睿的任何反应。
胤禵试了好几次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他喘着气顺着盛明睿那专注的目光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这一次,胤禵没有惊讶。是的,病床上躺着的是盛明臻,也只有盛明臻,否则还有谁会让盛明睿露出这样忧心的神情来呢?
胤禵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自己看了十九年的脸,依旧是徒劳。
这个时候的胤禵满心的挫败与不解,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景象还是在那个四百年后的时空真实存在并在向前发展的场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自己,是为让自己看一看自己的大哥还是预示着自己可以回来了?一切都没有答案。
到后来,胤禵已经不再做徒劳的尝试,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哥为躺在床上的自己擦脸,用棉签湿润自己的嘴唇,听着他唇中溢出的担忧的叹息。
这样的盛明睿胤禵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样担忧的神情让胤禵愧疚的无以复加,他想要跟盛明睿说对不起,想要告诉他不要担心,但是他什么都无法做。
胤禵不知道这样看着盛明睿了多久,但是他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将他拉扯着离开那个地方,这让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他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自己大哥的身边,哪怕只是一抹谁也看不到的透明的存在他也不想要再离开!
尽管努力挣扎,但是胤禵依旧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抓着急速后退,两旁的景物飞快的掠过,胤禵心中的愤懑难以抑制,被压制住的声音好像冲破了禁锢一般冲了出来,“放开我!”
怒吼出声,神智也在那一刻回归原位,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脑子轰轰作响乱成一片,倒是身旁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让胤禵乱哄哄的大脑忽然平静下来,“十四,你怎么了?”
昏暗的光线与寂静的环境让胤禵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转头望向声音来处,胤禟略带着些关心的神情让胤禵的思绪渐渐地清明起来,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胤禵的声音还带着些不确定,“九……九哥?”
“是我。”看着额头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神情有些茫然的胤禵,胤禟应了一声后伸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见胤禵有些发干的嘴唇,又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来,挥退听见动静进来的守夜丫鬟,让胤禵就着自己的手将水一饮而尽后这才将水杯放在一旁重新坐回胤禵的身边,用帕子拭去他额头的汗珠,轻声问道,“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