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伸出手:“曲松……”
曲松回头了,看见她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明朗笑容,可说出的话却让莫瑶掉到了冰洞里,“我不是曲松。”
那是谁?一摸一样的脸,一摸一样的身形,只是神情和眼睛都没有曲松万年不变的生疏。
“我不是他,我跟他看起来一摸一样,但我不是他。”
莫瑶晃了一下身子,背上又痛起来,窗边的“曲松”露出焦急的表情,才向她踏出一步,她已经被人扶住了。
莫瑶看到“曲松”的时候莫哲就醒了,他们说的话也听见了,他扶着莫瑶就质问“曲松”:“那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这是哪?”不是在戏楼前的街上吗?那些革命军呢?要不是醒来时忍无可忍的剧痛,莫哲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曲松”还想靠近,莫哲抱住莫瑶对他露出戒备万分的神色,他就识相地退了回去,温和地,和戏子完全不同的温和口气说:“我是莫瑶头发上的那支木钗。”
姐弟俩小心地看着他,好像看一个疯子,他笑了一笑:“你们身上还有伤,那有些棉布和药粉,是包伤口用的。”见莫哲看了一眼那些棉布,却没有动的意思,他只好说:“我不过来,你们包着伤处,我慢慢地说。”
两个人的伤口都还在流血,莫瑶背上红了一片,莫哲的一只胳膊也被血泡透了,见他退到最远的地方果然不过来,才互相扶着坐下来,到底是莫瑶要大一点,坚持着先给莫哲包扎,她和莫哲都伤得不轻,伤口几可见骨。
等姐弟俩躲到架子后,知道莫哲在给莫瑶包扎后,那个很像曲松的人才舒了口气说出原委。
他不是人,亦不是妖,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醒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了莫瑶过去十七年的所有,因此他不再是空白一片,也因为莫瑶强烈的思恋,他有了一个人的外形。
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自己具备什么能力,但明了当时危急状况,好像本能一样,他把莫瑶和保护莫瑶的这些人带来了这里,而这里,似乎存在于他空无一物的记忆深处,其他的,除了一件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瑶从架子后探出头来,满脸狐疑。
为了方便肩上上药,莫瑶把衣服褪了下去,露出肩膀好让弟弟上药,柔腻的青丝和细白的肩颈让“曲松”看直了眼,可惜莫哲也发现了,一把把自己没自觉的姐姐拉了回去,闷声问道:“什么事?”
“曲松”这才回过神来,有点赧然地道:“唤醒我的人,就是我的主人。”
架子后传来两声“啊”,随后,莫瑶摸了发髻,宝贵的凰钗果然没了,姐弟俩犹豫地相信了他说的话,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姐,他是你的下人,爹给我们的木钗和木簪果然不简单,原来里边有救命的妖精。”
“我不要!”
外边听的心里抖了一抖,里边莫哲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
“他不是曲松,我不要替代的!”
“我看他比曲松好……可他就是你叫醒的,而且按照爹说的,你还要继承家主位置。”
“不要就是不要,家主我也不想当,明明是你的能力要强些,不如把他给你好了。”
苦笑,这是能给的吗……心情越来越忐忑了。
“不行!”莫哲也不同意,“我占候比你强,可是摄心术和幻术是你比较强。”
架子后沉默了一会,随即莫瑶问道:“你可以换别的样子吗?”
他黯然答道:“这个……不由我选择。”
莫瑶立即说:“那我不要!”
莫哲对她无可奈何,只瞪着她。
半晌,莫瑶才低低地说:“我知道了,曲松不喜欢我的,他是好人,我不恨他,但是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小哲,你要帮我,等我们找地方安顿下来,我也不怎么出门的,你带着他,别让我见到就是了。”
“可是家主……”
“占卜本来就是占候为主,爹也说过,摄心术和幻术都是旁门左道,我想,以后我用来辅助你可以,做家主却不行。”
莫哲想了一想,这个姐姐有时很任性,比自己还让爹头疼,况且爹也说过要他以后照顾好姐姐,那么“好吧”。
莫瑶又一次探出头来,对他说:“你以后跟着小哲,别说是我的木钗。”
看清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毫无感情,他只能低下头,恭谨地回答:“是。”
等莫瑶理好衣服,姐弟俩站到他面前,莫哲才想起来:
“他的名字?”
“我取吗?”莫瑶惊讶,眼睛果然避开他,真是多一眼也不想看的样子,莫哲的表情像要吃人,莫瑶才缩了缩肩,道:“他醒时正下阴雨,占卜里称‘少雨’,跟家仆一样,从此入莫姓,就用莫少雨的名字吧!”
“是!”
自此,他有了名字,莫少雨。
莫哲奇怪地说:“我们醒了好久了,他们怎么还不醒呢?”
少雨道:“我想,先和少爷小姐说明比较好,所以用了摄心术让他们睡着。”
莫瑶和莫哲交换了眼神,心里都想到一点,木钗里有灵,说不定莫哲得到的木簪里也有,莫瑶唤醒的木钗知道她的所知,连摄心术都会,那如果莫哲的木簪也觉醒,是否也会占候?
可莫哲怀里的木簪毫无动静,只有等到那一天才知道。
叫醒了三个家仆和乳母,又解释了一番,众人看着那张跟戏子曲松一般无二的脸,都相信了他们半真半假的说辞,等走出这间大屋,才叫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