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自己……
扶暄忘记自己,爱上别人?
哪怕一样的面孔,也是别人。
要是扶暄能够想起他,能够分辨出来不是他,那就是不爱这小子,自己要散尽灵力跟阳鸣走,并且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一边是扶暄魂飞魄散,一边是他可以活下去。
“好!”月乌收敛下来,银辉入体,阳鸣散发出的寒意和恶臭散布得更加远,“先放了他的家人!”
阳鸣道:“等等,没那么简单,我先放人可以,但你要发誓,绝对不干预不找其他星君,我们只能旁观,否则……咔咔咔咔……我扣下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你若违约,我便吃了他这一魄,到他肉体死亡之时,他一样魂飞魄散!”
“阳鸣!”月乌暴喝:“你敢——”
“敢!我敢囚你二十年,惊动开阳,弄得几百星君为我下凡,我怎么不敢!?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凡人!!”
月乌拳头捏得死紧,指头几乎要掐进手掌里,赤峰看着他,心底怕得要命。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交给你一个人,你照顾他保护他,最重要的,得到他,心和身体都要,做不到,我让你堕入饿鬼地狱,永受饥饿之苦!”
饥饿!
不……不!不不!!
从过上逃命的生活到现在,虽然有了勉强安身的地方,却很少能吃饱,长城南边满地牛羊稻谷的景象,他从来只能想象,这里种不出东西,因为只有短暂的春夏提供雨水,他们会说汉话,却不会写汉字,没办法冒充驿臣往边城要粮,他已经吃了十多天的草根和水了,这种逼迫人几乎疯狂却不能疯狂的感觉,他深深惧怕。
阳鸣说:“只要得到他,让他无二心的爱你,我就让你过最好的生活,想要什么有什么……”
赤峰发着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万般无奈的月乌道:“好,你放了扶暄和他家人,我发誓,只要你不违约,我决不干预,以毕宿星君之名起誓!”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狂风乱起,风暴中心,月乌盘膝而坐,赤峰只看到他乱发之中,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明亮摄人的眼睛……
我是汉人
赤峰对躺在床上的少年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得到现在的生活,有美酒,无需逃命,最重要的,是他有大把的银子可以买遍所有好吃的,每天都可以吃到撑。
他没有其他愿望了,连曾经和那些奴隶女孩们鬼混的愿望都被丢到了天边,阳鸣给了他银子,给了他那个人的英俊外貌,汉人的外貌,他堂而皇之过了长城,只是没那个胆子去长安,找了一个不算大的小镇子落脚。
他带着这个叫“扶暄”的少年住在最好的客栈,一人一间,请了老板娘照顾他,欺骗他们说这是路上遇到的,不知为什么没有醒来,这些汉人,不是军人,对他很客气很温和,他们说他是好人,都不知道他只是两个不知是人是妖的赌约的一部分,只要他们高兴,他的这一切都会不见,过去的生活会重新降临。
只要把手里这个小瓶子里的水给床上的少年喝一滴下去,他就会醒过来,忘记那个狠狠看着自己的人,可是——
走到哪里都要拿着食物,房间里随时放着几盘糕饼点心,他不认为他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男人。
是很好看,但那和喜欢,和冲动是两回事。
赤峰一直没有让扶暄醒来,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尝试让自己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少年产生一丝半点的爱意。
喉结很小,可以忽略过去……
当作女人看?或许可以——
“哎!”
平坦的胸部,还有……如果要得到身体……不可能蒙上眼睛,包着手吧?怎么骗得过去?
赤峰焦躁地抓着头,习惯性地低下头,免得灰落到眼睛里,可是眼前很干净,空气里有桃花香,阳光清透地穿过,没有灰尘,他愣住了。
“叩、叩、叩……”
“进来!”赤峰调整着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自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汉人,这是我的国家,是我出生长大的国家,我是汉人,我不是匈奴人兽行做出来的杂种!我是汉人……
老板娘推门进来,看见他笑起来——这少年总是乱着一头头发,一看见人就拼命整理,笑起来的时候透出似乎是胆怯的笑意,配着他的相貌,显得很傻气可爱。
“洪公子在啊!正好,我还想跟公子说一件事。”
赤峰站起来,似乎想接老板娘抬着的托盘,可是又坐了回去,低头看着靴子,“啊……什么事?”
老板娘善意地一笑,有意令他放松,“这位小公子昏睡下去可不是办法,我给他喂的粥根本喂不进去,我想请大夫来给他看看,公子觉得呢?”
“大夫,好……啊!不,等等吧!”
大夫要是弄醒了他,他没有忘记那个人,那自己就要失去眼前的一切的!
赤峰摇着头,他很紧张,老板娘试图给扶暄喂进一点粥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盯着,老板娘被弄得很奇怪,匆匆离开了。
赤峰把门关好,又开始抓头发。
怎么办?有人怀疑了。
他的感觉,就像是老板娘已经发现他是个杂种,很快就要喊人来打他杀他一样,他抓着头发满房间乱走,经过桌边,就抓糕饼往嘴里塞。
没什么味道,但是可以不饿,不用心慌,不用难受。
他有办法了——
他紧张得手抖个不停,他把瓶子里的水给扶暄喝了,然后喘着粗气跪在床前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