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哲含笑看他一眼,对邹仓温言道:“乾坤阴阳,界限分明,这是世间定理,官与民,也该如此,大人的官威此时不用,还等到何时?”
邹仓定定看着莫哲,只觉得眼前人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年,却突然高贵耀眼起来。
他哪里知道在莫哲脑袋里,这不过是一些微末尘埃,放出来,何止适用三台,根本就是治国之道。
莫哲脸皮薄,被他盯得脸上微微泛红,毕宿看出来,咳嗽一声,邹仓才回过神来,感叹道:“本来很为难的一件事,公子看来就很简单,果然是眼界不同,好比从高山上看平川,一目了然!邹仓服了。”
看来事情可行,莫哲才露出微笑,邹仓就满脸愧疚地说:“公子的事,邹仓本该竭尽全力办到,可是那个死囚昨夜已死,请公子不要怪我隐瞒实情,这也是一件麻烦事哪!”
头发
莫哲开始还没怎么变脸色,等邹仓提到那死囚死相诡异,脸上就白了下来。
毕宿知道他又想起那只断手,忍不住道:“莫哲,还是算了,回去我让七郎把莫瑶和少雨找回来。”
邹仓不知就里,还问莫哲:“公子可要到牢里去看看?”
莫哲左右看他们两人,咬了一下唇向邹仓道:“烦请大人带路。”
明明吓得不轻,还要勉强去牢里看,毕宿瞪他一眼,脸上不高兴,脚下却还是不放心地紧紧跟着。
此时日当中天,大牢里还算光线充足,要是晨昏,不知昏茫到什么地步。
也因为来的时间好,所以看到那女子的尸体时,莫哲还能保持住镇定。
双眼大睁,早已放大的瞳孔四周满布血丝,嘴角还有青黄的水渍痕迹,不需要仵作,只要看那冻结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共六个牢头,换着看守,到晚上最少也有三个人在,可是他们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到早上送牢饭进来才发现她死在这里,大牢里没有其他入口,不可能有人能经过他们进来,这牢里连窗户也没有,这事情真是。”
甘离顺着尸体望向的地方,朝自己背后看过去,那边比较空旷,放着一些刑具,都没有动过的样子,他仔细看了那些弯钩铁鞭,寒意爬了满身。
毕宿捏着下巴道:“她到底看见什么东西,吓成这个样子?”
甘离听他说的,忍不住打个哆嗦,向莫哲道:“师父,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先出去吧!”
莫哲抬手止住他说话,从牢门处后退几步,盯着尸体看了会,叫邹仓命人把死囚牢的门关上。
邹仓道:“可不能,没点火的话,门一关上这里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火把在哪?”
不解莫哲要干什么,但邹仓还是指给他看了牢门边两枝火把。
莫哲走过去,伸出指头摸了摸。
“这枝很久没有点过了,满是灰。”
他查看了另外一枝,点了点头道:“点燃这个,然后关上门。”
邹仓叫牢头来,点了他说的这枝火把,又关上死牢的门,这里顿时昏黑下来,憧憧火光飘摇不定地闪烁在森寒的空地上,那光充其量只照亮了牢门所在的墙壁,其他都在黑暗中。
不止甘离,连邹仓都浑身渗得慌。
莫哲不急不忙道:“昨夜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她或许听到什么声音,很小声,牢头们在外面听不见的声音,坐起来,然后……”
他走到囚牢栅栏前站定,看了尸体一眼,才说:“不管是什么吓死她,那东西就在我现在站的位置。”
邹仓倒抽了一口气。
“要不然,如此光线下,她根本就看不见,又怎么会吓得胆汁破裂而死,连叫声都没有发出。”
莫哲倒是没有开始害怕了,用心推敲下,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他四下查看,毕宿也张大眼睛上下巡视,盯住上面一个地方停住。
“邹大人,开一下门。”
邹仓开了门,和莫哲、甘离一样,朝毕宿盯着的地方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大牢的木梁混土屋顶上满布裂隙,还有很多蛛网,到处看着都一样,没有什么异样。
不待邹仓问,毕宿一抬腿,将衣襟下摆甩到左手拿着,脚在墙上一蹬,人就像猫一样轻灵地翻了上去,他右手在木梁上一擦,像是取了什么东西,然后身体一转,矫健落地,干净利落得连灰也没带起来。
他把手递到莫哲面前:“莫哲,你看这是什么?”
“头发!?”
邹仓本来还愣在毕宿的举动里,听到莫哲惊呼,赶忙过来看,一看,也不禁大讶!
毕宿手里拿着几根头发,细细长长、毫无光泽,要是在别的地方见到,也不会奇怪,可是……他是从没有天窗和洞的屋顶取下来的。
邹仓低声道:“怎么上去的?”此刻牢门大开,外间的阳光虽然照不到这里,光线也不暗,可是背上却越发寒冷,连四下灰暗的角落都鬼祟起来。
乘着邹仓死盯住头发的时候,毕宿轻轻捏了莫哲的手,眼睛向外一扫。
莫哲也有些害怕,马上举步走了出去,一行人退了出来。
但——即使站在阳光下,看到那几根头发也仍然觉得遍体生寒。
毕宿想着道:“这几根头发挂在一道缝隙边上,就像有人路过,不小心擦挂在那的。”
甘离不知想到哪去了,满脸惊讶地说:“难道!难道昨夜她看到一个人头从屋顶下来,所以吓死了!?”
莫哲沉声道:“不要信口开河!”
甘离自知出言不妥,这是公门不是家里,连忙满脸陪笑。